二夫人与三夫人一时之间面面相觑。
若是如此的话,客观来讲,白家给那梅氏一个名不正且言不顺的“平妻”之名,倒也并不是不能理解。她们之前都不曾听过“平妻”之说,单就这几日观察下来,梅氏这个“平妻”也就是比一般的姨娘空多了个“夫人”的名头,她既没有私自外出游玩访友,亦没有不自量力地到延鹤堂请安,甚至连她们三人的院子都不曾去过,行为恭谨地和一般的姨娘也没有什么差别了。
但这理解的前提是,能够明白这“平妻”之名背后的原委,否则若是完全不明真相的话,任谁都不会去接受一个莫名冒出来的能被称“夫人”的“平妻”,哪怕这个“平妻”其实与妾无异。
“父亲和四弟也是,既然已经解释了就干脆解释个明白又能如何,我看四弟妹临走时,那样子可不像是想明白了,反倒更像是被吓到了。”
想到四夫人离开时,那一副明显是惊恐不定的样子,二夫人的心里多少为她感到有些悲切。
很多时候,对待一件事情,理解是一回事,接受往往就是是另一回事了。
她们能够站在自己的角度上,理解白家男人为了获得梅家这个新鲜的盟友,而递出一个“平妻”之名的行为,但是异地而处,若她们是四夫人,哪怕心中明白这是利益上的交换,怕是也很难接受另一个女人在自己的面前被称“夫人”,更何况现在那四夫人估计对此还不曾明白过来。
大夫人此时喟叹了一声。
“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她能不能反应过来那就是她的事情了。至于这事我们仨关起门来说说也就罢了,但不管是父亲还是四弟,今日他们能说到这份上,已经够失颜面了……梅氏那我们就当看不见也就罢了。”
说罢大夫人便率先起了身。
“这来延鹤堂也是挺久了,我就先回了,这柚儿也不知怎么的,一大早就有些恹恹的,我得赶紧回去看着她呢。”
二夫人和三夫人赶紧表达了几句关切,大夫人一一谢过之后,三人也终于离开了延鹤堂。
…
大夫人去时还带着白济远,当要回时却是已经找不见白济远了。
不过考虑到白济远此刻应该是和他的弟弟们一道的,大夫人也就没有特意派人去寻,反倒是自顾自地回了致宁院,比起活蹦乱跳的白济远,早上因为那瓶打翻的窃香阁的香水而呕吐的白纤柚,更加让她担心。
但大夫人的担心显然有些多余了。
大夫人一进到白纤柚的书房,便见到自己的女儿正毫无坐相地斜靠在桌案后的椅子上,一手拿着糕点一口接着一口地往嘴里塞,另一只手翻来覆去的,满脸的得意。
如此姿态让大夫人觉得好笑的同时,更感头疼。
明明是同样的教养方式,她的大女儿在这么大的时候,早已是进退有度,仪态翩翩,但等换到白纤柚身上的时候,这简直就是一言难尽。
景伍比白纤柚要早发现大夫人的到来,一看到大夫人这一脸的愠怒,再看看白纤柚此刻豪放地姿态,她顿时感觉头皮发麻。
“景伍见过大夫人。”,景伍低下头,对着大夫人福了福。
“吼,母亲你回来了啊?也去了太久了吧,延鹤堂可有什么热闹没有?”,边说着白纤柚已经连蹦带跳地下了椅子,蹦跶到了大夫人的面前,她仍旧心心念念执着地认为延鹤堂有热闹。
大夫人瞬间板下了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训道“哪有什么热闹,你也没有少往延鹤堂请安,你告诉母亲有什么热闹?”
白纤柚先是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母亲好像此刻的心情不是很好呀?于是她腆着脸,讨好地笑了两声,“没有没有,哎呀,我说错了,母亲我可聪明了,就你去一趟延鹤堂的功夫我就把这么难的一道题给解出来了!我是不是很棒?”
“这题可难了……”,白纤柚巴拉巴拉先说了一通这题如何如何难,最后才简单地对大夫人复述了一便题面。
大夫人此时虽然还板着脸,但是在白纤柚开始讨好撒娇的时候,她的气早就消了。
看着女儿一脸得意的样子,大夫人故意冷着声音说道“一刻半时间,先放两张饼上去,等半刻钟之后,取出其种的一个,再放一个没有烙过的,另一个一面已熟的则翻面;再半刻后,后放的翻面,取出烙好的那个,再放入之前取出的那一个;再半刻后,剩余的两个也都烙好了。”
白纤柚越听越呆,原本怎么都压不下去的得意,早已完全僵在了她那张小脸上。
她一向自诩聪明,但是她想了一个多时辰才想出来的答案,她母亲居然才光听了听,就知道答案了?
“母亲,你是不是以前听过这道题啊?”,她不甘心地问道。
大夫人摇了摇头,表情已稍有些和缓“不曾,这是第一次听到。”
白纤柚吱唔了一下,整个人一下子变得蔫巴巴的,但依旧倔强道“好吧,那母亲和我差不多聪明。”
大夫人叹了口气,转过头目视一旁有些手足无措的景伍说道“麻烦景伍了,你先去外头喝点茶水,休息一下吧。”
景伍飞快地再次一福,退了出去。
大夫人显然是要开始教育白纤柚了,她若是还傻杵在那里,那是真的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书房内,大夫人搂着白纤柚坐了下来。
她柔声说道“柚儿,你觉得自己很聪明很厉害吗?”
白纤柚很自然地点了点头,但当她的视线与大夫人交汇的那一瞬间,她又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够矜持,于是便道“还比较聪明厉害。”
“柚儿你长这么大,母亲从来没有过分拘束你的本性,那是因为母亲知道,你背靠着白家还有钟家,你不需要被约束,你有自在的底气,但是现在看来母亲好像是想错了……”
“是因为我规矩不好吗?可是那些规矩我真的都会的,我只是……只是觉得在致宁院没有关系。”,白纤柚急切地辩驳道,她看到了她母亲眼中的自责,然后她的心开始没有由来地难受起来,彼时年幼的她尚且不知,那种滋味叫做心疼。
大夫人却摇了摇头。
“是因为我的柚儿,太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