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九年闰四月丙寅朔,日有食之——新唐书。
润四月初七,李承乾照例带着几名侍卫微服私访。
结婚之后他整个人都沉稳了下来,做事不在和之前那么毛躁,娶到喜欢的姑娘性格也开朗了许多。
为了让自己显得成熟一些,他甚至蓄起了胡须。
今天他也没有什么目的,单纯就是想出来转转,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溜达。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一处街角,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里就是他第一次遇见武畅的地方,也正是在这里两人结缘,没想到今天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回想了一下两人相遇时的画面,他心情更加的开心,这就是老天爷赐给的姻缘啊。
又抬头看了看前方那间客栈,正是两人第一次谈心吃饭的地方,就忍不住想过去重温当时的场景。
刚走到一半,忽听远处有一女子尖叫道:“抢孩子了,抢孩子了,拦住他救救我的孩子……”
他转头望去发现两名壮汉正往自己所在方向狂奔而来,一人腋下夹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一人挥舞匕首吓退围堵的人群。
一名年轻的母亲跟在后面狂追不止。
然而她一个女子怎么可能追的上两个身强体壮的大汉,眼见距离拉的越来越远,她脸色露出绝望的神色。
李承乾马上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拐子抢孩子。
居然敢光天化日之下抢孩子,真是目无王法,他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对侍卫道:“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这……”侍卫犹豫起来,他们的任务是保护太子,要是离开之后太子出点事儿他们的下场会很惨。
“这什么这,我说话不管用了吗?要是让他们跑了我拿你们是问。”李承乾怒道。
“喏。”侍卫们不敢违逆他的意思,留下两个人保护他,其余人去围堵那两名拐子。
一群训练有素的大内侍卫围堵两名拐子,在谁看来都是手到擒来的事情。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这两人就好像泥鳅一般,东钻西拐连滚打趴居然逃出了侍卫们的包围圈。
李承乾那叫一个气氛,眼见人贩子就要逃走,他也没多想下意识的就站出来拦截。
在前方开路的那名人贩子喝骂一声找死,出其不意的一脚踢在了李承乾脚踝上。李承乾只觉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脚下传来,惨叫一声抱着脚倒在地上。
这一幕看的众侍卫睚眦欲裂,再也顾不得自己会不会受伤,纷纷扑上来以伤换伤迅速把两个拐子给擒获。
正当他们准备查看李承乾伤势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天色迅速暗了下来,然后就听到周围百姓发出惊慌失措的叫声。
他们心下一惊,抬起头恰好看到了让人惊恐的一幕,太阳被黑色的圆盘给遮住了。
……
这天李世民正和往常一样,和诸位宰辅一起商议某些事情。
会议开到一半发现天色忽然暗了下来,正准备让人去看看什么情况的时候,就见一名力士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惊恐的道:
“圣……圣……圣人,天狗食日,是天狗食日。”
“什么?”李世民豁然变色,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往门外跑。
房玄龄等人也是心下一沉,跟着就往外跑。
到了门外恰好看到太阳被全部遮住,天地陷入一片黑暗。
所有人都沉默了。
日食向来被认为是凶兆,也被视为朝廷失德,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他们所能接受的。
算上这一次李世民登基至今已经发生了三次日食,次数实在是太频繁了。每一次有日蚀不管有没有发生灾难,李世民都要祭天还愿,就差下罪己诏了。
最可怕的是,有人借此映射玄武门之变,攻讦李世民得位不正。
一想到日蚀可能带来的灾难和动荡,李世民和房玄龄等宰辅心情就变得愈加沉重,再也没有心思开什么小会议室。
不过毕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李世民心情虽然很沉重,但并没有慌乱。而是道:“召太史令傅奕来见我。”
傅奕就是当年喊出‘太白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的那位能人,武德贞观两朝的太史令,专门负责核定历法,解释各种天文现象。
日食是大事,在没有太史令的正式解读之前没有人愿意先开口,万一说错话可能这辈子就完了。
所以大家都安静的坐在殿内等待着傅奕的到来。
然而傅奕还没来,先等到了东宫的消息:“太子当街遇袭,身受重伤。”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心中先是一松,日食有解释了,然后松到一半的心瞬间沉到了深渊。
太子遇袭?还深受重伤?
这是比任何灾难都要严重的灾祸啊。
搞不好就是无数人头落地。
死人还不算什么,要是储君有个三长两短,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李世民双手捏的咯吱咯吱作响,脸色可怕的似乎想要吃人,一字一句的问道:“说,何人敢袭击太子。”
那名东宫官吏战战兢兢的把当时的过程讲了一遍。
当听说只是脚受伤的时候,李世民包括房玄龄等人都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什么致命伤就行。
但不管怎么说太子遇袭都是一件天大的事情,不能容忍。
“把那两名拐子下大理寺大狱,好好审一审他们背后都是什么人。”
“喏。”
“今天负责护卫太子的侍卫,也全部抓起来。”
“喏。”
这是太史令傅奕终于在力士的带领下来到了紫宸殿,不过还没等他开口李世民就用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嘴:“就在刚才太子当街遇刺,深受重伤。”
“啊?!!”傅奕先是愣了一下,马上就反应过来皇帝是什么意思。他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回道:
“昨日臣夜观天象发现有气煞直冲太子星,今日太子遇袭恰好又发生日食。此为储君遇袭,苍天示警。”
“好,就以此昭告天下吧,要尽快,免得百姓担忧。”李世民满意的道。
“喏。”傅奕连忙道。
说实话对这个结果他也非常满意,天象岂是那么好解释的,尤其是日食这种凶兆,一个不好就要掉脑袋。
刚才一路上他就在思考该如何解释今天的日食,结果太子就遇袭了。那就什么都别想了,就往这方面靠吧。
储君遇袭天象示警,完美的解释。
解决完天象的问题,李世民就带着群臣前往东宫看望太子的病情。
此时他们还只以为太子就是脚被踢伤,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却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