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谟说的都是实情,此次益州发生叛乱,桓温在接到周抚求援信件的时候,成都已经被叛军攻破了。
就在桓温筹措兵马钱粮,准备率领部分兵力增援益州的时候,周抚溃败的消息传来,同时,赵国的豫州军团也有异动,大有进攻荆州的趋势。
桓温审时度势,决定暂且不去增援益州,以防止赵国的豫州军团突袭荆州,毕竟,一旦荆州有失,大晋将会被懒腰切成两段,从而首尾不能相连,荆州的战略地位远胜益州,桓温必须保重舍轻,亲自坐镇荆州,以震慑蠢蠢欲动的赵国大军。
见蔡谟提到桓温的荆州军团,对益州鞭长莫及,这名极力推荐桓温的大臣,顿时哑口无言,但仍坚持另派他人都督益州诸军事,以防备华安独自掌握益州和梁州的广大区域。
见臣下意见不和,皇太后褚蒜子看向会稽王司马昱,轻声问道:“关于都督益州诸军事,皇叔有何意见。”
司马昱连忙抱拳回道:“禀太后,臣下以为,桓驸马镇守荆州,责任极其重大,荆州失则大晋亡,为了全力守护荆州,益州之军事必须委托他将都督,眼下益州叛乱还未平定,都督益州之将领,必须是通晓军事的名将,方可胜任。”
司马昱的回答并没有指明都督益州军事的将领,但却要求是通晓军事的名将,而且排除了桓温,这么表态。明摆着是暗示褚蒜子,应该将益州的军事,交由华安都督,并责令华安彻底平定益州的叛乱。
褚蒜子闻言,点了点头,她对华安是非常信任的,将益州的军事交给华安,她很放心。
“既然皇叔也认为桓驸马不适合都督荆州军事,那哀家便准华将军所请,正式任命其都督益州诸军事。以尽快彻底的平定益州的叛乱。”褚蒜子终于下定了决心。
几位反对华安都督益州的大臣。见蔡谟和司马昱分析的合情合理,褚蒜子也已经拍板决定,便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
而蔡谟和司马昱之所以要帮助华安,取得都督益州诸军事的职位。并不是对华安有太多的好感。也不是为了个人私利。而是基于目前的实际情况,不得不做出的决定。
毕竟,益州的核心区域。距离桓温的荆州军主力驻地太远了,一旦益州发生什么变故,荆州军主力根本来不及反应,而且,荆州是平原地区,随时可能面临赵国主力大军的入侵,桓温足智多谋,只要其亲自镇守荆州,便足以应对赵国的入侵,而一旦其率主力进入益州,则荆州这个大晋的核心区域,就有可能因为赵国的铁骑突击而失守,如此情况,后果将不堪设想。
而华安的北伐军情况就不一样了,梁州和益州本属一体,只是由于面积太大,所以分割成两个州而已,梁州最远的汉中郡,距离成都的距离比荆州的襄阳、武昌近了好几倍,由梁州增援成都极为便捷,而且,梁州与关中的赵军隔着秦岭,往来的道路极少,而且崎岖难行,赵国主力大军由这些小路进犯梁州,比由大路进犯荆州要困难的多,只要华安派遣北伐军堵住几条小路的关口,赵国大军便很难飞渡,因此,华安的主力大军,无需时时刻刻的驻守汉中,便也可保梁州无虞。
其实,二人如此帮华安说话,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便是利用华安制衡桓温,以维持二人之间的平衡,毕竟,荆州的土地和人口是梁州和益州的总和,若让桓温继续都督益州,则桓温掌控的实力是华安的好多倍,这样不利于维持二人之间的平衡,一旦桓温作乱,无人可制,而让华安都督益州诸军事,则可让华安掌控的土地和人口与桓温相近,二人都是大晋名将,如此一来,二人实力相当,互相牵制,有利于大晋朝廷的稳定。
讨论完华安都督益州诸军事之后,司马昱突然又想到一事,于是,连忙抱拳道:“太后,最近几日,周刺史连续三次上书朝廷,以未能及时平定益州叛乱,并损兵折将,丢掉成都之事,请求罢去其益州刺史的职位,告老还乡,言辞颇为恳切,太后打算如何处置。”
褚蒜子闻言,叹了口气,轻声道:“周刺史是我大晋的五朝元老,为我大晋立了不少功劳,就因为未能阻止益州叛乱,而革其职罢其官,哀家于心何忍。”
虽然没有表态,但褚蒜子的意思是不愿意罢免周抚益州刺史的职位,毕竟,周抚也算还是一员名将,而且,还是五朝元老,地位在整个大晋都是比较高的,随意罢免周抚的职位,会让一些老臣寒心,毕竟,谁能不犯点错误呢?
“太后,周刺史言辞恳切,臣下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想要高老还乡了。”司马昱解释道。
“是啊!太后,周刺史年纪大了,在益州中了叛军的奸计,只怕无颜再回到益州了,太后何苦难为他呢?况且,作为一州刺史,仅一日便丢掉州城,若不略加惩戒,怎能警示后辈。”一名大臣正色说道。
褚蒜子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周刺史虽然一时不察,致使叛军攻陷成都,但罢其刺史之位,是否太过了点,这样岂不会让朝中老臣寒心。”
蔡谟闻言,抱拳道:“太后于心不忍,可罢其刺史之位,调往京城担任同一品级的闲职,这样,既应了周刺史罢免益州刺史的请求,也不会让朝中老臣寒心,更可以警示后人,可谓一举三得。”
褚蒜子闻言,觉得很有道理,开口道:“蔡卿家言之有理,就按卿家所言,罢免周刺史益州刺史的职位,调往京城,任散骑常侍。”
“太后圣明。”蔡谟连忙恭维了一句,随即问道:“太后,益州刺史罢免,新任益州刺史当立即上任,以协助华将军管理益州之民生。”
“是啊!太后,华将军已经兼任梁州刺史,益州刺史的位置,应该另选他人担任。”一名大臣连忙说道。
褚蒜子思考了片刻,问道:“各位爱卿觉得,益州刺史当由何人担任?”
司马昱首先抱拳道:“太后,蜀中旧臣常璩,原为李势朝廷的散骑常侍,深通益州民情,如今在京城任职,太后可让其担任益州刺史,如此,重用蜀人,当可大收蜀中民心,对我大晋大为有利。”
“常璩本为蜀中旧臣,放任其担任益州刺史,会不会太冒险了。”一名大臣说出了心中的忧虑。
他的意思很明显,那便是担心常璩对大晋国不忠心,做出叛逆之事,毕竟,在华安所部北伐军进攻成都的时候,常璩曾与华安私通书信,并暗中帮助华安夺取成都,这种有过叛逆前科的人才,难免会让人怀疑。
司马昱连忙解释道:“不会,以本官这几个月对常大人的了解,此人心中存有正念,毫无野心,绝不是阴谋叛变之辈。”
“太后,会稽王说的对,常璩是蜀中之人,我朝重用蜀中之人,将会大收蜀中民心,太后不必犹豫,可立即传召常璩,并封其为益州刺史。”蔡谟抱拳说道。
见司马昱和蔡谟都认为常璩可堪大任,褚蒜子自然也不反对,并立即派人前去传唤常璩。
很快,常璩奉命来到太极殿,褚蒜子当面封其为益州刺史,虽然是不领兵的单车刺史,地位低于华安的领兵刺史,但常璩仍受宠若惊,并连忙推辞了几句。
见褚蒜子和司马昱等大臣,执意让其担任此益州刺史的职位,便不再反对,并表示一定会效忠大晋,协助华安管理好益州。
常璩之所以最终接受朝廷任命的益州刺史职位,主要有三大原因,一是因为,他本是蜀中之人,家乡就在成都所在的蜀郡,而他的年纪也很大了,前往益州任职,对其来说,大有叶落归根之意。
二是因为,盛情难却,当朝太后和朝廷的多位重臣极力推荐自己,自己若是拒不配合,就太不识抬举了。
三是因为任命的益州刺史职位是单车刺史,不需要领兵,对军事完全不懂的他,只需管理好益州的吏治和民生等问题就可以了,而这些都是其所擅长的,他有足够的能力胜任此职位。
见常璩欣然接受了益州刺史的职位,褚蒜子便命其在京城歇息几日,而后立即前往成都任职。
益州刺史的职位确定之后,考虑到益州发生叛乱,各种职位一定不足,褚蒜子更是命令辅政的司马昱和蔡谟,从京城的官员中,挑选十几名有能力、对大晋忠心耿耿的官员,跟随常璩一同进入成都任职,以缓解益州官员的缺乏,同时起到监督常璩的作用。
司马昱和蔡谟闻令,很快便在京城的官员中挑选出了,十几名各方面都合格的官员,并任命为蜀中的各种职位。
几日后,新任的益州刺史常璩,带着十几名官员,和众多的随从,离开京城建康,向益州的成都方向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