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独孤益”一再说他自己没有问题,完全可以胜任这般火炼之事,尽管她也尽量说服自己去相信这个俊俏的少年,可一旦想到自己的本命法宝或是能够再进一步之时,阴霁月又患得患失起来。
人啊,或许都是如此,对于任何事情,当其尚且看不到任何希望,又或是希望渺茫时,大抵都不会太过在意,可一旦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时,也就会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生怕哪个环节上出了问题与疏漏,从而导致功亏一篑,在其人看来,倘是一旦失败,所失去的或许并不仅仅是那可能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所以,随之而来的悔恨、懊恼、羞怒、沮丧等一系列的负面情绪,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萦绕在脑海、心头,是为“求不等”又或是“方欲得到,转瞬又失却之苦”。
看着“独孤益”指尖那吞吐不定的淡金色寒焰,阴霁月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嘀咕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八个字,当着要做到时,却又太难了一些。”
……
天辅城,城主府,后院独孤益所在的那处四层楼阁中。
夜已深沉,那个约莫有十三、四许的小丫头还没睡,还在等他,一旦他酒气冲天的推门而入时,小丫头当即迎了上来。
“大人回来了?婢子这就去给你打水洗脸、洗脚……”
“无妨,太晚了,快去歇了吧,以后倘是过了亥时尚不见我回来,你也就无需再等我,自去歇息就是,呃……明儿个就搬过来吧,回去还要跟她们几个挤做一处,这来回也不甚方便。”
醉酒中的独孤益,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不知为何,在她身上我总是能够看到‘侍剑’那个小丫头的影子,却不知在那苦寒之地,她们过得还好吗?”低声嘟哝着,来到二楼自己的房间之后,一旦挨着枕头,他就沉沉睡去了。
同在府衙后院,相却独孤益的住处不甚太远的一幢三层楼阁是副城主云舒的居所。
此刻他正同魏师爷,于此低声交谈着什么,眼底再也没有了先前饮宴之时的迷离之色,代之的则是恬淡与澄明。
但闻这双耳招风的魏师爷低声道:“少爷,我观这独孤城主虽是不甚强势,但在处理上下级关心并为人处世上却也颇有自己的一套,倘是长此以往,我们主仆势必会为其牵着鼻子走啊。
不如,咱俩从明儿个开始,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稍稍还以颜色,也治治他,让其知道什么叫做‘强龙不压地头蛇’?”
“先缓缓再说,讲道理,站在他的位置上,在这天辅一城无论如何行事都算不得是过分,何况人家今番只是例行公事的让你介绍了一下城中的情形。
最后他不是自己掏钱请我俩吃饭、喝酒了吗?这样的城主已经很好了,我原本也没打算他一来就做那什么劳什子甩手掌柜,毕竟师尊那里其也说不过去啊。
魏师兄,好饭不怕晚,我们就再等等吧,倘是明日就跟他摊牌,宗门那边须不好交待,再者,他……还是我兄弟啊。”云舒苦笑着说道。
戈洛支脉,梅花山庄,“独孤益”已然将着火炼之地,搬到了落雪的庭院中。
虽然丑时已过,尽管漫天飞雪,但窜高就低的淡金色寒焰却是将着冷风、暴雪以及无尽的黑暗尽数摒弃在了这一方面小小的天地之外。
“师姐将壹拾贰口‘太乙青鳞剑’掷于炉鼎之内吧。”随着火焰升腾,当炉鼎内的灵材尽皆消熔为“秋水一泓”时,他当即语带颤音的道。
或是疲累,或是紧张,此事的“独孤益”自身的状态也是差到了极点。
及至一众太乙青鳞剑,游鱼也似的穿梭于炉鼎内那由着各色灵材所化的熔液中,口中咒文低颂的独孤益当即将数道幽蓝色法诀打向炉鼎之中。
一时间,碧海起惊澜,那秋水也似的灵材溶液上,堪堪燃起了缕缕幽蓝色冰焰,冰焰翻涌,内里隐现的是一道巴掌大小的玄龟虚影。
“疾。”在“独孤益”的操控之下,此玄龟虚影自冰焰中、鼎炉内御气游弋而出,未几,便扶摇于该一处院落上方的虚空之中。
同时,此玄龟虚影也迎风涨至了十数丈之巨,于仰首一阵嘶鸣后,便将着道道冰焰披练向着下方炉鼎处喷吐而去。
见状,心中终是松了一口气的“独孤益”,反手将着一颗水属性金蟾丹胡乱塞入了口中。
“师姐,在院落中布设一个简单的‘聚灵法阵’吧,如此法力消耗,我这个筑基初期的小修士着实有些吃不消了。”口里含着丹药,他含混不清的说道。
见上方虚空中,那遮却了天穹的巨大玄龟虚影,所提供的“玄冰之火”渐趋稳定之后,“独孤益”索性将着婆罗寒焰收了回来。
“‘外物炼器术’,师弟如何通晓这一般记载于‘太阴参同契’上的不传之密?”对于这般籍着一样或几样炼器材料,内里所蕴藏的火力来炼器的法门,阴霁月自是不会陌生。
“眼下不是谈论此事的时候。”说话间,他将着一根三尺许长,碗口般粗细的蛟龙独角,抛入了炉鼎之中。
手中淡金色寒焰再起,纵是那独角的质地坚逾金石,在婆罗寒焰并玄冰之火这两大冷火的煅烧下,也终是消熔开来。
独角点点滴滴的熔化而去,向着那堪堪便要被一众太乙青鳞剑攫取殆尽的“一泓秋水”汇涌、流淌而去。
此时,那水属性聚灵法阵,也堪堪为阴霁月布设而成,置身其中的“独孤益”顿觉周遭的水属性灵气浓郁了数成之多。
“待炉鼎内的滚沸灵液,为该一套飞剑尽数吸收而去之后,师姐将它们化零为整,而后于其上镌刻该一样符文法阵。”“独孤益”甩手将着一块水蓝色玉简抛给了身旁之人。
对医卜星象颇有涉猎的阴霁月,一旦将着神识沉入此玉简之中,便发现这符文法阵像极了北方玄武七宿中的:斗、牛、女、虚、危、室、壁。
鼎炉内的灵液在两大冷火的煅烧下,终是要被尽数炼化至一众飞剑中时,“独孤益”强打精神道:“师姐,点上两炷醒神香,我……快要支持不住了。”
说话间,他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剧痛之下,其精神稍稍好转了一些,再不似先前那般困顿萎靡了。
见状阴霁月眼眶微红,泫然欲泣道:“师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