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为独孤益所欣赏的还是这个小姑娘的慷慨大方,记得第一次见面,他惊讶于对方小小的年纪,以炼气期修为却能够无惧此间的严寒时,此稚气未脱的小女孩竟是随手丢给他一个不大的瓷瓶。
内里盛放有的是数枚龙眼般大小的“青虹丹”,据她所说只要服下一颗,等闲是可以抵御月余的冰雪蚀骨之苦的。
饶是如此,这小小的一瓶丹药也不曾引起他多大的重视,直到自阴霁月处得知此丹药的炼制不易,珍稀以极。
据悉,这青虹丹非但功能暖身、驱寒,而且还对修持“惊虹剑诀”大有助益,似此丹药,侍剑每年也只是能够自山庄内领得十数枚而已,这一下就给了独孤益半数之多,那小女孩又该当如何自处呢?
是以,在得知此事之后,独孤益还曾专程登门感谢过她。
“青虹丹嘛,说不得我也可以开炉炼制一二啊。”走在去往自己惯常修炼的那处偏殿路上的独孤益,其脑海中一旦浮现出侍剑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时,不禁嘴角轻扬的低声自语道。
偏殿中,阴霁月仍是在那幽暗昏惑的深处盘膝苦修,独孤益则是一拍腰间乾坤袋,将着一个三足丹炉,并大大小小的一堆盛装有各色灵材的瓶瓶罐罐取将了出来。
丹方自然是得自于阴霁月之处,此前他已然谙熟于心,眼下开炉在即,他习惯性的将着炼制此丹药的流程,一步步的在心底过了一遍。
万事咸备之后,其右手掌心之上腾燃起了一缕淡金色的寒焰……
沁人心脾的丹香弥散了大半个偏殿之时,那攀附在炉壁上的熊熊烈焰,倏得凝做一直淡金色巨手,向着炉内已自成形的数枚滚圆丹药探抓而去。
“独孤师弟好手段。”说话间那个明媚美丽的女子,从偏殿那处冷僻、阴暗的角落里向着独孤益缓步而来。
自那淡金色巨掌中拿起一枚其上蠕动有四道墨色纹络的水蓝色丹药时,此女更是轻掩檀口道:
“师弟这枚四纹青虹丹,果真是你凭借一己之力练就而成?
此丹方在阴睽一派已然流传了数万年之久,历代以来,不止有一位炼丹大师曾提出过,或是丹方有瑕疵这才令得此“青虹丹”的成丹率极为低下,可眼下……这四纹丹药,独孤师弟又是如何做到的?
“侥幸而已。”疲惫不已的独孤益颇为谦虚的说道。
“以筑基期修为便可炼制这般一样四纹丹药,纵是冠之以炼丹师也不为过啊,怎们样,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作一二?
你师姐我提供丹方以及材料,你负责专心炼丹,至于这报酬嘛……”阴霁月却并未说下去。
“报酬什么的就算了,毕竟相比于灵丹妙药的价值连城,有些丹方更是有价无市,况且我还能够借机炼炼手。”独孤益倒也痛快,这一般说辞可谓是直抒胸臆。
“这如何使得?三成吧,丹成以后,三成归你。”阴霁月当即拍板道。
“要不要加入我们阴睽派?届时,在你的修为进境上,师姐我也可以名正言顺的鼎力相助。”明目流转之间,阴霁月认真的问道。
“临时没有这个打算,坠星谷云家一向待我不薄,倘是我再改投贵派,天大地大,恐怕以后再也没有我独孤益的立足之地了。”直面阴霁月那温柔的双眼,他极为坚定的说道。
“既如此,我就不强人所难了,只要你全力助我炼制丹药,我们阴家也不会亏待于你,这偏殿住的可还习惯?不行就搬去我隔壁的那处院落,左右也已经空置了许久……
这几日有你在此,我心魔发作的次数也越发的少了,这‘无相之花’当真邪乎的很,此刻我反复想来,你之所以会成为我的心魔,不单是当日我不曾将你斩于剑下那般简单。
相反,前番倘是棋差一招,眼下又有谁来助我渡这心魔一关?看来,传闻中的天材地宝,可不是任谁都能够随便服用的。
倘不是有你在此,我这修为境界今生可能也就止步于此了。”说话间,阴霁月复又将着话题引到了东湖试炼上来。
“当日之事,大小姐已然数度提起,可我实在记不得,曾几何时与你有过交集。”独孤益说话时,是一脸的茫然之色,并无半分虚假之意。
“无心草泽中间那个亩许大小的湖泊当真邪门的紧,估计浮动于其左近的那氤氲雾气有伤人神魂,乱人心志之能。
那波澜不惊的淡蓝色湖水里所散发而出的诡异法力波动,至今想来仍是让我心有余悸,师弟想要再度感受一番吗?”
她话音落处,一般诡异的法力波动便是将着他们二人笼罩在了其中。
那种在天地伟力面前的渺小与无力之感,令人背脊发麻的恐惧之感,怅然若失的凄凉之感,空空如也的失落之感,等待死神降临之时的苍白无助之感,几乎在同一时间涌上了独孤益的心头……
下意识的,他抓紧了身旁那个同样怅然若失之人的纤手。
良久,那般令人窒息的诡异法力波动如潮水般退了下去,这冷僻、幽静的偏殿中兀自回荡着其二人犹有余悸的心跳、喘息之声。
北颐国,裂海城,佘家府邸,听潮轩。
佘曼青的母亲为佘北海面前的陶土茶杯续满滚烫的灵茶后,黛眉微蹙的道:“海哥,关于曼青的事,六合门欧阳均那里,你想好托辞了?”
……
坠星谷北峰之巅,执法堂,执法殿。
云钰、云潇这两位大修士正低声商谈着什么,从偶尔传来的只言片语可以听出,其二人的意见并不是完全的一致,甚至于还有些相佐。
以至于云钰这个一袭红衣的高大汉子,竟是脸带愠怒之色的拍案而起,致使场面僵冷到了极点。
……
“大小姐要驱除心魔,大可不必找我,诚然,数年前你我或是一道去过那无心草泽,在无心湖畔于诡异的法力波动中,共历过生死……
可此一时,彼一时,彼时我可能是你心理上的倚靠,神魂深处的慰藉,但此时,纵是我站在这里,之于你的心魔障碍来说,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而已,所以……”
独孤益欲言又止,眼底尽是矛盾与挣扎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