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矿场之战已经过去了大半年有余,双方各自一胜一负一平的战绩,自然没有影响嘉树轩天心城分店正常营业。
夜幕降临之际,独孤文澜这个无所事事之人,正于此地同赵忠副堂主举杯对酌着,于下手处作陪的是此间掌柜——张森。
经过大半年历练,张森这个年轻人于接人待物、迎来送往方面着实有了长足的进步,也不枉赵副堂主如此器重于他。
人是感情动物,其三人接触的时间既长,此番再做一处时就少了几分隶属关系的拘束,多了些朋友、兄弟间的肝胆相照。
张森年轻兼且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在面对独孤文澜并赵忠时,所感念的大多是知遇之恩。
而赵忠的情感却要复杂的多,尤其这其中还掺杂有独孤文澜对于其老母亲的恩情,老太太已然困在雾合中期之境太长时间,倘是不能够再进一步,极有可能因着寿元耗尽而陨落。
可碍于资质以及年岁问题,老太太想要迈出这一步,实是千难万难,好在有独孤文澜,在他所提供的一应丹药、灵材相辅下,在其所布设的一个个聚灵法阵相助下,老太太终是突破至了雾合后期之境。
单此一样就足以让赵忠对于独孤文澜感恩戴德,更何况其它?
三人的关系已然至此,所以当独孤文澜于酒过三巡之际,谈到要带上白婆婆前往彭蠡湖石桥岛赴佘曼青之约时,赵忠二人的反应该有多激烈就可想而知了。
对于佘曼青此女,赵忠二人虽不甚熟悉,但她毕竟是阴睽派妖女,以鬼道第一大派那凶残、狠厉的行事作风,加之眼下阴睽派同坠星谷之间势同水火的局面,其二人如何能不为独孤文澜担心?
尤其赵忠,见独孤文澜前往赴约的态度已自坚决,便觉劝其切勿以身犯险的说词已属多余,所以在闷头喝了几杯烈酒后,他这才情绪低落的道:
“堂主此行道阻且长,属下却不能分担于万一,实属汗颜……”男儿有泪不轻弹,说到动容处赵忠竟哽咽了起来。
看着那张皱纹堆累的脸上所写有的沮丧、伤感、担忧之意,独孤文澜拍了拍赵忠那因着过度伤感而微微起伏的背脊,压低了声音道:
“祸兮,福之所倚,此行也不一定像我们想象的那般凶险,毕竟以佘曼青的身份地位,倘要伤我性命,她只要吩咐下去便可,实不需如此大费周折。”
……
天方蒙蒙亮,天心城大多店铺尚未开张之际,独孤文澜冒雪来到了天心西城状元阁客栈。
雪纷繁而落,一片片拼凑的不知是谁人的缘份……
后院一处和暖的雅间里,酒菜已咸备,单等他的到来。
轻挽罗袖为独孤文澜面前金樽倒满甘冽的酒水,打量着此宿醉未醒的少年,佘曼青颇为不快的道:“喂,你对本姑娘有意见还是怎么个情况?醉的这般厉害,今番还如何去往石桥岛猎杀妖兽?”
“今朝有酒今朝醉,喝……”没有回应佘曼青,醉眼朦胧的独孤文澜自顾自的又满饮了一杯。
瞥了眼几乎醉倒于酒桌下的独孤文澜,佘曼青苦笑着吃喝起来,对于他那再要“满上”的言论尽皆不再搭理。
……
头疼欲裂的独孤文澜醒来之时,发现自己醉卧在了美人膝上,尴尬异常的他方欲解释,却听闻佘曼青善解人意的岔开话题道:
“据悉云山师兄特别能喝,也特别爱喝,你酒品如此之差,是不是受其影响?”
揉了揉酸涩的双眼,独孤文澜低声道:“夜里小子喝的太多,以至于耽搁了佘师姐的大事,确属不该,至于这酒品差了些嘛,也是因人而异,却又同云山师兄毫不相干,他的酒品好着呢。”
自美人的大腿上挣扎着坐将起来,他毫不避讳的打量着身旁女子,无所顾忌的欣赏之意极为明显。
佘曼青那狭长、上挑的眸子里闪过几许冰寒之色,但见其羞恼的道:“莫要得寸进尺,换做是旁人,早已形神俱灭。”
“小子此刻已然神魂颠倒……”话既出口,覆水难收,许是觉得有些孟浪,独孤文澜当即补充道:
“乞佘师姐原宥一个醉酒之人的无心之言,不过大醉醒来后本应有的沮丧,曲终人散后难免的惆怅,皆因师姐这可餐秀色一扫而去,我……”
“好你个独孤文澜,在这般情形下还能够于本姑娘面前谈笑自若,难怪云小婉师姐会高看你一眼。”说罢,她饶有兴致的打量起独孤文澜来。
“恐怕仅此一事,还不至于让佘师姐在这非常时期折节下交吧?”他回应着对方那热辣的目光,不动声色的问道。
“没错是大小姐要找你。”她的目光重又变得冰寒、冷厉起来。
“大小姐?”
“阴睽派只有一个大小姐——阴明月。”一问一答间,独孤文澜终是知道了佘曼青对他另眼相待的原因所在。
“阴师姐?前番在都门酒楼,小子同她只有一面之缘,这……”感受到佘曼青那越发冰寒的态度,独孤文澜连忙解释道。
“呸,哪个愿意知道你的事情?既如此,今番石桥岛猎杀妖兽之行,你不去也罢,本来是想藉此跟你处好关系,毕竟你以后可能成为大小姐的座上宾也说不定。”
轻拢散落于额前的几缕秀发,佘曼青风轻云淡的道。
“佘师姐却又错了,曼说我不可能成为那什么劳什子座上宾,就算如此,阴大小姐第一个心存芥蒂的就是你,当然,你如果是一个七尺汉子,此事又要另当别论。”
轻拂自己腰间所挎长剑,独孤文澜正色说道。
“如此,在你身上我岂不是枉费了心机?这件事情是我想差了,不过……今晨你在我身上乱摸一气又是作何道理?”佘曼青眼神中的冰寒之气尽敛,代之的是一般复杂难明之意。
“我?乱……”
“哈哈哈,就是你。”袋中天里,白依依笑的没心没肺。
“姐姐,为什么要害我?”及至白依依以传音密术出声,独孤文澜大抵也就知道了此事的来龙去脉,也明白了自己方才不曾入得那熟悉梦境的原因,定是她趁自己醉酒之际的恶作剧使然。
“害你?她情你愿,姐姐是在帮你,再者……”
“可我答应过云师姐,要远离这个佘大小姐的啊。”不待白依依说完,独孤文澜便以密术出言打断道。
“怎么?发什么呆,做过的事不想承认了?也罢,今晨本姑娘也只是喝醉了而已。”轻自叹息一声,佘曼青却有几分如释重负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