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不是那神态优雅慵懒,神情孤高傲慢的赤火鹰挪动了一下身子,独孤文澜根本就不曾发现,它身后不远处正叠膝瞑目的盘坐着一个看上去爽朗清举,潇潇肃肃的青年。
“这位前辈是?”
“我大哥云山,忙着修炼呢,等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还有……”说话间,云小婉竟是骈指成剑,将着数道幽蓝色的剑气,向着那赤火鹰大妖斩将了过去。
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该数道看去凌厉异常的剑气,竟是为一道凭空而现的火红色壁障所阻,再也无法寸进分毫的样子。
未几,该一道壁障之上竟是腾燃起了缕缕赤色火焰,赤焰噼啪而燃,那道道水蓝色剑气,登时就化为了飞灰。
“这是?”独孤文澜骇然问道。
“‘六合焚天阵’等闲不要靠近此地,除非你身上带了它。”一块正面镂刻有一团火焰图腾的小巧玉牌,堪堪为云小婉塞入了他的手中。
美玉温润,她的手指却是冰凉。
那道一闪即逝的穹顶样火焰壁障之中,彼“赤火鹰”妖禽正用那双锐利的鹰眼,斜睨着独孤文澜这个陌生之人。
黑喙、黑爪,大鱼也似的尾巴上生有三根火红色长翎,至此独孤文澜终是看清楚了此妖禽的全貌。
“此獠已然有了三四岁孩童的灵智,只要你真心以待,它还是能够感觉到的。走吧,去看看你的住处。”说着话,云小婉便当先引路而去。
绕过该一处泻山体而出的山涧之后,便得一处掩映在苍松翠柏之间的幽静院落。
“我睡正屋,东西厢房你随便挑。”推院门而入之后,她当即说道。
“待月西厢,是那千秋绝艳的女子的专属。我嘛,就睡东厢房吧。”
“恩,赶了一天路,我们都各自歇息吧。后厨里有吃的,饿了就随便对付一下。喏,这里有清灵、雾化丹各一瓶,或许会对你的修为提升有所助益。”
不由分说的,此女将着两个细颈凸肚的素白色瓷瓶塞入了他的手中。
“无功不受禄,而且这也太贵重了一些。我……”
“拿着吧,你尽快将着修为提升至‘雾化期’便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不瞒你说,我准备尝试着去冲击一次那通灵期的瓶颈,届时这看顾‘赤火鹰’的担子,或许就会压在你一个人的身上。所以……”
话音未落,云小婉就已经闪身进入了正屋之中。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相公,快回屋吧,外面冷。”独孤文澜正自犹疑间,其神识海中却是响起了白依依的传音之语。
这东厢房虽是一处“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的陋室,却也是胜在干净、肃整。
“惯常不住人的屋子,她也打扫。看来,其还是很热爱生活的嘛。”说话间,独孤文澜顺势坐在了那冰凉的火炕之上。
“要不要出来透透气?”抻了抻胳膊,伸了个懒腰,在周身骨骼的噼啪爆鸣声中,他以传音密术向着白依依问道。
“云小婉的修为境界比我要高,倘是离开这‘袋中天’,等闲很难瞒得过她的神识探查,等找机会再说吧。”于内里的一处阁楼中盘膝修行的白依依传音答道。
“这‘袋中天’倒也奇怪,诺大的一处所在却是容不下你我二人,否则又何须来这‘坠星谷’走上一遭?”对于此事,他仍是心存芥蒂。
“天之道,有所得必有所失。种种迹象表明,这‘素色锦囊’多半是一样‘化形之宝’。”说到“化形之宝”此四个字时,白依依感觉自己的心都漏跳了一拍。
“拥有喜怒哀乐,有着属于自己的灿烂人生的化形之宝?那可是‘天妒期’修士的本命法宝啊。如此,果然应了那一般‘有得有失’的说词。”他的传音密语之中,此番却是听不出悲喜。
各位看官,原来这修仙炼道之人,所行的乃是非常之道。
他们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还丹大成(水火既济)之后鬼神难容。虽驻颜益寿,但天降雷灾打、降火灾烧又降风灾吹。
等闲便会令得这一众看似逍遥的大修士形神俱灭。
是以,自既济期以后的未济期、轮回期甚至是天妒期修士,其大半精力都要放在应对那一次强似一次的天劫之上。
修为高绝却险象环生,白日如坐针毡、履薄冰、临渊壑,夜里福祸难测,说出来或许只有自己知道。
终于,有天妒期修士发现了以毕生修为献祭“极品洞天法宝”,可成就这“化形之宝”的法子,才让“不生无灭”成为了一种可能。
可正如白依依所说的那般:“天之道,有所得必有所失。”
成就了“化形之宝”以后的“极品洞天法宝”,其内里诺大的一方天地却再也容不下,这法宝主人之外的第二个生灵。
这也是此“素色锦囊”,不曾为着独孤文澜或是白依依,经由自己的七魄(精血)重又献祭过之故。否则,那“袋中天”也只是会成为其二人当中一人的专属罢了。
……
“姐姐,快出来吧。”独孤文澜在这东厢房内布设了一个,同着外间相隔绝的禁断类法阵以后,便是向着白依依传音道。
袋口处道道五色霞光闪过之后,白依依堪堪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以自身精血为祭,彻底炼化此宝……”只简短的几句话,独孤文澜却是感觉已然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
重宝当前,他又如何能够不意动?
可前番其已经将着此宝贻与了白依依,一言既出,岂有反悔之理?
再者,比之于自己,此弥散着隐晦木属性法力波动的“素色锦囊”,同着白依依的“木属性极品灵根”或许才是天作之合。
“相公,以后碧落黄泉,有你有我。”眼底噙着幸福的泪水,白依依终是接过了那一个“素色锦囊”。
“九幽阴灵,诸天神魔,以我七魄,奉为牺牲……幸甚至哉,伏惟尚飨。”口中咒文低颂间,白依依便是骈指成剑划开了自己的左腕。
鲜血涌动而出,向着那五色华光大放的“素色锦囊”流淌而去……
山风呼啸,吹动着雕花木窗上的封纸,瑟瑟而鸣。
临窗而立,独孤文澜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忧。
“人生苦短,不过是‘无常’、‘幻灭’而已。益儿,爱你所爱,行你所行,听从你心,无问西东。”
姨娘文素云的话语,在此情此景之下,堪堪回荡在了他的脑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