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睡梦之中,独孤文澜为一阵急切的咳嗽声所惊醒了过来。
强光耀目,他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堪堪睁开了双眼。
正俯身打量着自己,脸上满是紧张之色的是白依依这个脸色苍白的女子。
“你没事儿了吧?”
“你怎么了?”
一旦独孤文澜睁开了双眼,其二人几乎是同时开口道。
“我没事儿了,就是有点儿头疼,想喝水。你呢?脸色为何这么差?”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独孤文澜剑眉微蹙的说道。
“你遭了对方的暗算之后,我也就无心恋战。单凭那两个人自然是留我不住,可谁曾想……咳咳咳……”说话间,她又咳嗽了起来。
“难不成,我们果然是碰上了硬茬子?”
“一个是城主千金,叫什么刘小蝶。那个瘦削青年是城主座下二弟子——刘焕玉。打伤我的是随后赶来的一个黄脸汉子,其手中所使的一柄‘斩首大剑’着实厉害,倘不是我有这‘百里遁行符’在手,那可就麻烦了。”
说话间,白依依自怀中掏出了一张半个巴掌大小的浅青色符篆。
春日的暖阳穿窗而入,堪堪照在了此一张符篆之上,有那么一瞬间独孤文澜竟是觉得该符篆上所铭刻有的那一众细密繁复的符文,竟是缓自蠕动了起来。
“哎呀,你看看我,老是跟你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你这伤势没有什么大碍吧?老是咳嗽也不行啊。”独孤文澜的关切之意,是溢于言表的。
“那黄脸汉子的一身火属性功法极为霸道,这里挨了他一掌,火毒攻心连带着又伤了肺。你放心,夜里我已经运功暂时压下了伤势,等回头慢慢治吧。这点儿小伤,我自己把得住。”
见这个俊俏少年有些急了,白依依慌忙说道。
“既是招惹了城主府的人,说不得外面正四处缉拿我们吧?”转到白依依身后,体贴的为其捶着背、捏着胳膊的独孤文澜若有所思的说道。
“那可不?夜里你昏迷之际外头下雨了。饶是如此,举着松明火把到处搜捕的也是大有人在。你我可能还是跟着它们沾了光。”说话间,她伸手指向了门前那一张张犹自挂着雨滴的蛛网。
“蛛网?哎……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佛曰,不能说……”见独孤文澜有此一问,白依依当即打马虎眼道。
兀自有些头疼的独孤文澜,直到现在才发现其二人正身处一座破落、荒弃的古刹之中。
殿内这俯拾皆是的念珠、檀香,遍生的蛛网、残缺的佛像,殿外那随处可见的断壁残垣、破碎的舍利塔、枯死的松柏、丛生的荒草无一不在诉说着此古刹的破落。
算上前番的武阳城“见茫寺”一行,独孤文澜短时间内已经两次入得这般荒凉的古寺之中,于是他倚窗而立,喃喃自语道: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在篷窗上。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
“昨日黄土陇头埋白骨,今宵红绡帐底卧鸳鸯。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
“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话虽如此,可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人生在世总也要有个奔头吧。快,过来搭把手。”白依依正忙于将着殿内那倾倒了的佛像,一一给扶正过来。
倚在窗前,立于暖阳之下的独孤文澜看的分明,此时正忙的不亦说乎的白依依,她的右手已然妖化为了一只筋骨至刚至强的白狐前爪。
这利爪之上所吞吐着的锋锐之气,似是直欲将着左近的虚空都一发撕碎而去一般。
“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啊……”见独孤文澜只是傻站着并不曾作何反应,她复又开口催促道。
天心城,城主府中。
一个轻袍缓带,手摇折扇的青衫书生,此刻正同着那个白依依口中的黄脸汉子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看年纪,那黄脸汉子比之于青衫书生似是还要长上那么几岁。
可眼下,人家坐着他站着;人家在说话之时,他不停的点头称是。
无它,皆是因为此青衫书生便是大名鼎鼎的天心城主——刘铄。而那黄脸汉子则是他的座下大弟子——刘焕锦。
“念动初期的修为,主修雷属性功法,诡异的遁逃手法、御使的宝物是一根浅青色的玉簪,模样狞恶、丑陋,都门酒楼的潘二娘认定其不是本城之人……”那刘铄于低声自语间,脸色渐自变得难看了起来。
……
那处荒弃的古刹之中,经过独孤文澜二人的一番忙碌,这尘封已久的大殿终是恢复了几分肃穆、庄严之色。
“告诉你一个秘密。”两人并肩坐在佛像脚下休息之时,白依依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
“有什么好事?说来听听。”独孤文澜轻自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有些心不在焉的问道。
“眼下你是不是,特别想找个地方痛快的洗个澡?那好啊,这就去吧……”
说话间,白依依只是一拍其腰间所配饰的那一个素白锦囊,独孤文澜便为其中所迸射而出的道道霞光笼罩在了其中。
霞光耀目,他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
未几,独孤文澜出现在了一处天地灵气极为浓郁的山谷之中。
此间山势雄奇、林木苍郁,一幢幢两层或三层的小楼依山势掩映于苍翠中。有山涧自谷中流淌而过,涧水清可见底,深方及膝,悠游于其中的几尾小鱼,为该一处所在平添了几许生气。
极目远眺,山谷深处另得庄院一所。但见:
名花灼灼,嫩竹青青。冷冷溪水照人清,阵阵春风迎面暖。茆斋寂静,衔泥燕子翻风,院宇萧疎,弄舌流莺穿日。骑犊黄头稚子,吹来短笛无腔;荷锄黑体耕夫,唱出长歌有韵。羸羸瘦犬,隔疎篱乱吠行人;两两山禽,藏古木声催过客。
“相公,此地比之于你心目当中的坠星一谷,恐怕也差不到哪里去吧?”白依依那空灵的声音适时的在独孤文澜的泥丸宫神识海中响了起来。
“这里是?”他有些不解的问道。
“素白锦囊内部所自成的一方天地,妾身将其称之为——袋中天。”
白依依这久违了的甜腻声音一旦响起,“袋中天”三个字便久久的回荡在了他所在的这一处山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