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的焦灼与惊惶让晁千琳顾不上周围人群,情急之下,对灵子与空间的控制也成了她的本能反应,空间裂口几乎和她身形完全重合着出现,瞬间把她吞没其中。
然而,她分明感知到齐升逸身在何处,到达的位置却依旧是之前那片漆黑的虚无。
没有了旁人佐证,这片黑暗越发没有实感,像雾一般遮蔽了她对空间的感知能力。
之前与齐升逸交谈时,她并没有特别留意这里的构造,这时想要追踪齐升逸,才发现他这家搬得到底有多高端。
这个面积广阔的虚无空间和从前作为办公地点时一样,密度大约是正常世界的三倍,外部还套叠着狰与长蛇曾经存在的那重古人空间。
而齐升逸现在的所在很可能在这两者重叠的交界处,是比这里的密度和概念还要高等的地方。
也就是说,晁千琳此刻的对手不只是这个老人精,还有封住狰等一众大妖的老前辈。
过分复杂的位置关系使得此处的空间坐标混乱至极,在四维层面上理解,同一点上就已经有里外十数侧存在,如果没有清晰线索,仅仅凭着一个模糊的感知,短时间内实在难以区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晁千琳不住喃喃,她自以为难逢敌手的空间感知能力竟然完全被齐升逸的机巧屏蔽。
哀极生怒,她忽然难以控制情绪,不管不顾地划破自己的掌心,幽蓝的灵火尖刀瞬间把整个空间撕裂成片。
没有目的地的指引,所有的空间裂口都随机而成,层级较低的正常空间更易被链接,一时间,形形色色的现世光景在她身周的裂口中透出,裂口对面的人们投来一致的惊恐目光,像是破碎的镜子里,无数个面貌不同的她自己。
疯了一番之后,晁千琳颓然地坐在地上,打开过多空间的疲乏和疼痛让她终于变得安静,却依旧无法冷静。
她也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自暴自弃,可是想到心爱的人到了他人手上,成为了一个将要被献祭的载体,自己来到岚城后最早交付信任的齐升逸为了自己的爱人窃走了她的爱人,被她当做“不二臣”的蓝晶不知何故做了齐升逸的帮凶,她根本就没法让心跳放缓。
坚持自身正当性的特侦队、与她关系密切的事务所、藏在阴影中虎视眈眈的钟家、努力向她示好的晁家、视她如一物品的桃灼堂,还有那个隐隐威胁着一切平衡的安灵教……
每一个难缠的对手发难,都没有被她无意识认同着、保护着也依赖着的齐升逸的突然背叛这般让她抓狂。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晁千琳用这三个字逼迫自己正常思考,无数次重复之后,大脑终于被催眠,开始运转。
【经常开启的空间路径上,空间的密度会相变得松散,如果他是从这里搬离到现在的所在,应该会有条路径呈现出不同的密度……可是这里的空间太复杂,根本感知不到路径的存在,刚刚也算是试过随机打开空间了,连接到的却都是密度更低的位置……】
【如果要去高密度的空间,和在这里寻找低密度路径的目的就矛盾了……】
晁千琳愣了一会儿,忽然有了思路:【既然无论如何都是由低向高,那直接从最低层跳跃到最高层岂不是更容易?】
假如把众人生存着的普通世界命名为空间A,狰与长蛇所在的二倍密度空间命名为空间B,此刻晁千琳所在的三倍密度空间命名为空间C,齐升逸搬往的所在命名为空间D,那么从被空间B环绕着的空间C到达空间D才是最难的。
因为空间B和C套叠状态的交集造就了空间D的存在和复杂性,这样充满流动性的环境本身就极其不稳定,生物经过的空间路径也会在流动中被分隔成散点,再加上点本身坐标极其复杂,把它们组合成线简直是反人类的任务。
可是从空间范围最大也最稳定的空间A入手,直达空间D中的某个定点,抛开空间B和C的干扰,就容易形成相对稳定的链接。
【如果这样处理,那选择一个中齐升逸经常出没的地方,从那里找到他使用的空间链接方式,作为筛选低密度路径的参照,再确定他所在空间中的某个定点,到了那边再找他本人也可以嘛。】
想通这些,晁千琳立刻打开了通往自家客厅的空间裂口——这是唯一一个她见过齐升逸多次出没的表世界坐标。
可是裂口一开,她便发现自家客厅外围被一道空间屏障包裹着,无法从空间层面上直接突破,而且,这屏障并不是她离开时桃之所用的那道。
晁千琳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们不会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吧?】
她立刻改道落脚在自家楼下,上楼时果然发现这周围都被特侦队的人占领了,自己家中还有古怪又汹涌的空间波动传出。
一开门,她就看到奚成必、奚满月以及一众特侦队的成员正围着一台巨大的仪器忙前忙后。
这仪器足有三四米高,已经超过了复式公寓的二层地面,把它搬进楼组装起来也需要不少时间。
晁千琳不知道自己被迷晕之后过了多久,又在那个时间比外界快三倍的空间中耽误了多久,可是桃之显然没能撑到她回来,她的行动还是被特侦队打乱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私闯民宅吗?”晁千琳语气不善地质问道。
奚成必只淡淡地说:“我不奢求你配合行动,但是请不要干扰我们公事公办。”
“这里是我家,你们公事公办些什么?”
奚成必没再说话,眼睛朝她身后飘了飘。
晁千琳立刻发现不对,动作却远不及她身后早有准备的奚满月快,脑后一痛,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她再次醒来时,第一个反应是苦笑。
被周身的疼痛和沉重的心事压着,她这一觉根本就和没睡一样,奚成必那个眼神和奚满月突然逼近的气息犹在眼前。
她看了眼床头闹钟,此时已经是她去找齐升逸后的第二天下午了,房间外没有了乱哄哄的警员声音,却隐隐能听到任道是气愤的大叫。
“你他妈倒是说句话啊,把我当空气吗?”
她竖起耳朵的同时,灵觉中那股熟悉到极致的气息也涌进她周身每个毛孔。
晁千琳连怎么呼吸都忘了,跃下床直冲出去,可刚迈下楼梯,见到那个瘦削的身影,她的腿脚就瞬间没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