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王芳霖指引的方向,任道是干脆利索地劈开一侧墙角,果然发现了墙后那条长长的甬道,只拐了个弯,他们就找到了甬道的尽头。
再次劈开这面墙,众人面前是被推飞在侧的大象雕塑,而他们所在的位置正是那个八个雕塑的房间。
和收纳蓬修的房间一样,这样无脑的机巧对几个手无寸铁的学者有用,对这群堪称暴徒的修者毫无意义,只是经历过太多匪夷所思的机关,若不是之前被逼无奈没时间多想,恐怕谁都猜不到逃出生天就这点儿物理难度。
晁曜一直在这里等待,刚要数下一个数,就被一声巨响打断。
他惊讶地看着众人瘫在墓道里,为多出来的晁雨泽和那一老一少很是费解。
从一伙人走后,晁曜一直在这条墓道中焦急地踱步,虽然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但明知前路艰辛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同样难熬。
尤其是感受到与晁雨流断开联系的时候,没有人看到这个老人是什么样的表情。
但在当下,他什么都没问,看到奚满月手上拿着蓬修,他已经明白,这把刀现在归四大家族了。
众人生怕夜长梦多,当即询问破解墓中诅祝的方法。
晁曜讳莫如深,只把晁雨泽一号叫到了身边,两个人嘀咕一番,把二号也招呼过去,又是一番嘀咕,三个人才让其他人在原地等候,一同向东走去。
晁千琳其实很好奇他们去做了什么,但身体实在不允许,只能盯着那个多出来的王芳霖。
闭合的时间似乎还没有打开,诅祝如果真的能解除,那这个人会怎么样呢?
这时,奚满月忽然问道“咱们是不是忘了两个人?”
任道是一拍大腿“对啊,蓝晶和陶青呢?”
事务所几人眼神一对,毫不惊讶地发现没有人还有在墓里寻找他们的想法。
任道是脸皮最厚,替所有人说出了这个尴尬的决定“这座墓也不大,我们该去的地方都去过了,一直都没见到蓝晶,他可能是被传到其他地方了吧?或者……死在陷阱间,没有全尸?
“现在千琳和白明伤这么重,必须得先去治疗,反正这里的机关都被咱们趟了一遍,回头再来找他们吧,得及时止损,不能再有伤亡了。”
他说的不无道理,晁千琳的空间感应能力比不了东方捷溪,感觉不到其他时间线上的情况,也感觉不到构成复杂的陷阱间全部情况。
假如蓝晶真的掉入陷阱区,死在她感知不到的地方,之前那一波沙海重新结晶之后,想捡回他的尸体都难了。
至于陶青,一个没有修炼过的表世界人,生存概率实在是可以忽略不计。
可是晁千琳奚满月和任道是都有种他没有死去的感觉。这感觉就像是他们彼此的联系一样玄妙,所以没人说出口。
晁千琳默默感叹着,
“死里逃生”四个字飘过脑海的时候,晁千琳没发现自己的眉角抽动了一下。
之前的事她是有记忆的,可她却强迫自己不要回想,一直把注意力放在王芳霖身上,借对另一个未知的好奇压抑着这个未知。
白明一直默默抱着她,什么都没说,好像变回了曾经少言寡语的他。
就这样过了十几分钟,女学生样貌的王芳霖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原本就有些恍惚的身形像股烟雾,被一只看不见猛地打中,散开,消失在虚空之中。
这个不幸的家伙算是死还是活没人知道,也没人在意,假使这才是他真正的终结,那他白白多受的罪实在令人唏嘘。
见这情况,晁千琳连忙让大家准备离开,果然很快就在往出走的路上见到了跑过来的晁雨泽。
奚满月问“你是一号还是二号?”
“一号。”晁雨泽摊摊手,“他消失了,应该是回去了吧。”
谁知道呢。
众人从进入的严良墓的墓道爬出去,呼吸到煞气稀薄的空气,统统陷入了沉默。
所有人都想知道自己究竟在墓中待了多久,可是始终正常的仪器显示的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外界时间却令人怀疑。
众人跌跌撞撞地往山林外走,还没离开地缝多远,就遇到了一大波搜救队。
直升机的声音探照灯的亮光让这片死气沉沉的山林瞬间喧闹起来。
除祟事务所联合岚大考古系的严良墓搜救考行动,历时两天一夜。
除祟事务所晁千琳白明任道是奚满月,火系灵辖晁曜晁雨泽,岚大考古一队王芳霖章婷婷,生还。
岚大考古一队李伟刘观月孙宇,死亡。
除祟事务所蓝晶,岚大考古二队陶青,失踪。
晁雨泽任道是白明和晁千琳住院期间才知道那天来的搜救队主要成员都是四大家族的人。
他们知道晁千琳离开岚城之后就立刻派了人过来,但为了给任家面子,他们等了一天一夜,才不再在乎暴露与否,大张旗鼓地开始搜救。
可是那座墓的周围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保护着,在被搜救者自己走出来之前,根本没人发现墓的存在。
晁千琳对严良墓还有许多疑问,可特侦队一直在监控着她,更多细节只能在事后请教晁曜。
索性他们也不像是要离开晁千琳身边的样子,众人也就踏踏实实地在医院呆了一个礼拜。
晁千琳的断手不出所料地被接上了,相信很快就会恢复到原始状态。
关于自己死而复生依旧是她思维中的禁区。
拔出蓬修时那种烧得人脑浆沸腾的愤怒让她心有余悸,而愤怒之后自己的经脉和精神被撑满涨爆的痛苦也让她夜夜难以安眠。
可是梦里,除了那些惊惶恐惧,还有她意识被从自己身体中拖出之前眼前纷至沓来的旧事;意识脱离身体的瞬间,那种从一个狭隘至极的空间点时间段骤然飞升到无穷无尽宇宙中的奇妙感觉;以及意识独立在外时游荡在万事与万物之上的真实的征服感。
与那些用想象都难以重现的惊艳感觉相比,她的意识被拖回这具逼仄狭窄的身体才算得上真正的痛苦。
不是痛,而是痛苦。
就像是把一个见识过世界之宽广的人,锁进穷山恶水间的一座小茅屋中,让他再也不能踏出屋门一步。
见过万事万物后剥夺,比从来没有任何见闻更加痛苦。
更何况,她见到的,真的是万事万物。
从构成世界的最小单位到整个世界的全景都在她眼前她手中,她的意识大于一切,仿佛心念一动就能改变任何事。
“哎……”
这样的落差之间,哪边才是真实?
死亡,原来是这样的吗?
晁千琳不敢把这些事想得太深,身边的白明就成了她转移注意力的最佳方案。
两个人看似形影不离,实际上除了墓中的那一吻,他们再也没有过什么实质上的情侣行径。
一切看似平静,可蝴蝶的翅膀在几十年前已经开始拍动,波澜早就无法平息。
就这样,终于到了回归岚城的日子。
—第九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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