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俩交谈完毕,白明靠到晁千琳身边:“姑奶奶……”
晁千琳没空理他,满是汗水的手却被他拉住。
他的指头在她掌心轻轻刮过,声音极轻地呼在她耳廓中:“别怕。”
晁千琳的心蓦地揪起。
酆都锁魂阵中,五感消退,她变回那个又聋又瞎的晁千琳时,晁千神也曾经这么牵着她的手,告诉她“别怕”。
居然在道术、法术、巫术无一不精的晁千神和本身是不是威胁都尚未明了的白明身上得到了同样的安心感,晁千琳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但是她拒绝不了他身上和晁千神相近的东西,拒绝不了自己对这种感觉下意识的依赖,手不听使唤地和他十指相扣,甚至在指缝合拢的时候长舒了一口气。
这微妙的一刻被任道是打破:“你们有没有感觉到蓝晶的气息?”
晁千琳生怕自己在意过头的心事被他人看出来,立刻用语言掩盖住自己的慌乱:“就算这里灵气再浓,他们人在这儿的话也该有点儿感觉吧?”
任道是嘀咕着:“难道还有其他这样的空间?”
晁千琳静静站了一会儿,尽力在空间碎块零散抽象的缝隙间扩散自己的意识,去探查周围的情况,半晌却一无所获,只能摇摇头:“这附近的空间实在太复杂了,我完全感觉不到。不过蓝晶会飞,只是遇到连环翻板的话,应该很轻易就能逃掉,比咱们方便多了。”
“也是……”任道是叹息一声,揉了揉被火光晃得直冒金星的眼睛。
还没走出几步,众人的左手边就忽然出现了第一个分叉路口。
晁千琳和奚满月立刻凭着对空间链接点的玄妙感觉,感受到身侧墙后不远处存在着一个可供位置传送的装置。
可是有传送点存在,就意味着那个位置肯定和上方墓道一样存在着某种机关。
无论如何,这么近都该过去看看,四人拐了弯只走出几步,就见到左手边一扇制式简约的大门内有个六七十平米的房间。
房间六面墙壁上都铺着和上方墓道一样规制的石砖,房门对面的墙角摆放着一座两米多高的鸟形石雕。
这石雕的风格非常写实,但那鸟本身长得实在奇怪,反倒让石雕更显怪异。
这只鸟身材纤细,尾羽极短,翅膀环绕在身下,代替了短短的双腿支撑住八棱底座上方的身体。它的喙部比头部长至少五倍,呈现出一种不均匀的赤红色,在通体黧黑的雕塑上极其扎眼。而且,这块色彩的材质就像流体一般,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浮动飘荡,既像是血液,又像是火焰。
这极端整洁和规则的房间与复杂诡谲的雕塑对比产生了一种古怪的未来感,谁都猜得到这里绝对不简单。
奈何被炙烤的感觉实在太不好受,连自身是火系修者的晁千琳都觉得自己烫到发痛,甚至觉得自己闻到了白明身上发出的烤肉味儿。
这个空间中的压迫感已经表明,众人无论如何都逃不开一番苦战,这种情况下,没必要放弃一个可能成功离开此处的机会。
几人鱼贯而入,或许是心理作用,室内桑拿房似的闷热倒比直面火炭凉快不少。
可是什么都没来得及考虑,房间地面之中就传出了一阵悉悉索索的轻响,声音伴随着微弱的震动,就像是有什么细碎的东西正从地下钻出来,让所有人头皮发麻。
很快,数十个红色的小光点在鸟形雕塑的前方不远处凭空冒了出来,和之前的声音、震动全不匹配地闪烁着、摇摆着、抖动着,此起彼伏,几秒之间便给阴暗昏黄的房间罩上一层稀疏烂漫的红光。
“呃……”任道是苦笑一声,“果然还有陷阱啊……”
“当然了,不然把你传到这儿来吃饭吗?”
奚满月话音未落,所有的红点便在瞬间汇成了几道红线,朝着几人疾冲而来。
晁千琳一步迈到了另三人身前,手中的九节鞭甩出个鞭花,把一众光点击飞四处,一连串清脆的金石声响伴随着飞溅的火星,看起来好不热闹。
任道是也没敢闲着,口中喃喃念动勒剑咒,可是,咒语只出口两句,就见被晁千琳击落在地的光点一接触到平面就骤然反弹,从四面八方向着他们再次激射而来。
他被惊得断了句咒语,怔了一下,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沓符纸,换了个法术。
晁千琳两掌一对,把一条血鞭拆成两条,两手并用防住了前方和两侧,后方则被奚满月的两把七星剑守住。
可是被击飞的光点遇到周遭墙面又继续反弹,速度还比之前更快,往返于兵刃与墙面的轨迹像博物馆珍品周遭的防盗激光,让人眼花缭乱。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几人都下意识地不愿意让它们近身。而在这短短几十秒的交手中,他们都在某个距离颇近的时刻,看清了这红色光点的真面目。
这是一种成人拇指大小的虫子,体型与马蜂相似,整体瘦长,腰细,腹部又满又涨,内部燃着红彤彤的火焰,焰尖又从尾部发散而出,让它看上去像是染了鲜血的子弹,绝对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家伙。
它们瞄准的位置都在众人头颈之间,几乎全是要害,饶是晁千琳和奚满月防得周全,众人身上也都带了伤,知道了它们的厉害。
而且这虫子似乎能借力加速,它们受到的反击力道越大,攻过来的速度就越快。
因为一开始不了解这火虫的特性,晁千琳击飞它们的手段又快又狠,这时经过数次反射,加速度给他们带来了极其巨大的冲力,众人不得不用更大的力道去阻断这样的袭击。
若是再不打破这个恶性循环,他们恐怕挺不过下一个几十秒,就要出现重大伤亡。
“你的鸟语念完没!”晁千琳除了悯火诀什么都不会,只能指望一直被保护在中间的任道是。
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念念叨叨个没完,腰间不断有符纸飞出,围绕身侧兀自燃烧,似乎这法术永远做不完。
这时他依旧没有回答,还是语速超神地念诵着散雹咒:“……广布万里,邵阳将军。符到奉行,不得留停。急急如律令!太一北极,玉光元精。水雹使者,雷击风奔。广布万里,邵阳将军……”
忽然,他手中一直拿着的那第一张符纸飞到剑尖骤然燃烧起来,任道是惊喜万分地大叫一声:“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