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捷溪?”晁千琳忍不住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
之前齐升逸曾经给过她一张东方捷溪的名片,想让她从这个人处了解自己的疑惑。
可是,夭夭离开之后,她终于有了时间和心思去处理这件事,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张名片了。
现在这种时期没法联系齐升逸,晁千琳只能责怪自己的马虎,殊不知被夭夭扭曲的原本因果之中,他二人已经见过面,那张名片也在那时被东方捷溪拿走并丢掉了。
东方捷溪点点头,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晁千琳还有些懵懂,她顺从地坐下,拒绝了他递过来的苹果。
东方捷溪把苹果拿到自己的嘴边,清脆的“咔嚓”声在静匿中惹人心烦,可晁千琳还是静静等他吃完了苹果后先开口说话。
“我和晁昭是忘年之交,脾气很合得来,从前你们在山上的时候,我还去住过一段时间,不过那时候你看不见,可能不记得了。”
“我好像……记得……”晁千琳突然用指甲捏破了掌心,手上显出一朵血做的玉兰花,递到东方捷溪面前,“是你吗?”
他点点头,把那朵花随手放在白阳枕边:“其实,晁昭预想过自己会为了你们的事付出性命,我也理解他的选择。他曾经对我说,他希望自己不在之后,把你和晁千神托付给我。
“但当时我拒绝了。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处理,比起世界怎样这种假大空的事,我更想好好完成真实的承诺。
“不过,现在我完成了分内之事,已经没什么牵挂,可以按老朋友的希望,保护你们。”
晁千琳苦笑一声:“东方前辈,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
东方捷溪道:“你和晁千神现在很危险。不只是外界在威胁你们,你们也在威胁外界。但是,我可以把你带到绝对安全的地方,你要不要跟我走?”
此时的晁千琳比搞不清他是谁的时候还要糊涂。
他突如其来的出现和突如其来的发言,就像提着篮子去买菜的路上,突然冲出一个从没见过的总裁捧着玫瑰向你求婚,只为继承他爸爸的遗产一样荒谬。
但她从火灵辖的血脉中感知到对方的深沉恳切,连她的第六感都在告诉她,东方捷溪没有说谎。
冗长的沉默后,晁千琳无奈地说:“东方前辈,其实,我对自己异常的容貌深感困惑,相比它本身带来的诸多麻烦,它的由来更令我好奇。
“我想您和师傅也为这件事废了很多心力吧,不然,师傅也不会在临终前留下了那两个问题——‘你知道自己有多美吗’,‘你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美吗’,对吗?”
“是。晁昭一直在为这件事奔走。”
“那您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件什么样的事?我知道和我的相貌有关,可其他的呢?为什么我是这样,为什么大哥是那样,任道是、白明、钩月、满月、蓝晶的情况又都是什么原因?
“如果连躲起来的原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跟你走?”
东方捷溪叹了口气:“千琳,相信你师傅和我,我们不会害你们的。”
晁千琳连连摇头:“可是您刚刚说的是带‘我’走,并不是‘我们’。大哥呢,晁千神怎么办?我当然相信师傅,但我……凭什么相信你啊?”
晁千琳说的极为直白,她很希望东方捷溪生气,希望他为了澄清自己而澄清他刻意掩饰的真相。
东方捷溪却道:“你不需要相信我,也不需要担心晁千神,至于那些人如何,跟我没有关系,我不在意。
“我说的绝对安全的地方,就是绝对与任何他人隔绝开的地方,包括我,也包括你们彼此。只有与所有能接触到的他人分开,你们才有可能安全。”
“为什么?”晁千琳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你的意思是,如果一人独处,就有可能逃避‘命’?”
东方捷溪突然笑了:“你注意到了很多事是冥冥注定的?这没错。‘命’在人上,作为规律和法则,操控着万物。
“可是,‘命’不能操控‘它’。你们被‘命’推着,生老病死、遭遇厄运和横祸,都在修者可以承受的范围,只要你们离开了‘它’,就可以避免最糟糕的情况。”
晁千琳被气到也笑了起来:“拜托你,把话说明白可不可以?‘它’又是什么?”
“这一切发生的原因。”
“比所谓的‘命’还要强硬的存在?”
“不,是和‘命’同样级别的存在。‘它’已经在你们被选中的同时,被硬性投放到了你们中间。可能在你身边,可能在他身边,可能已经死去,可能还没出生。
“不想被‘它’影响所有人的‘命’,你们只能躲到隔绝一切的地方去。”
晁千琳的不耐烦已经到达了极点。
东方捷溪到现在为止都说了些什么?
他是白阳的师伯,晁昭的忘年交。他想保护他们,把他们隔绝人世。他们是被选中的,身边存在一个‘它’,靠近‘它’,他们便会被外界威胁,并威胁外界。
【真是够了,这不还是什么都没说吗?】
东方捷溪看出她的不悦,却没再继续解释,而是突然改变了思路:“我想保护你们,隔绝一切,包括隔绝真相。可是如果我不说出来,你们也不会相信,还真矛盾。
“这样吧,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向你讲明这些,至于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或是还能不能再见面,就看‘命’的决定吧。”
晁千琳想告诉他,自己就算相信“命”真的存在,也不屑于受“命”摆布。
可是话还没出口,眼前的东方捷溪就像魔术师手中的燃烧纸,整个身体都被烈焰包裹,逐渐被蚕食殆尽,最后化作一股青烟。
“哈?什么鬼!”晁千琳气愤地砸了两下床板,震得床上的白阳都跟着晃动了几下。
“不好意思啊……”她匆忙向听不见的白阳道歉。
看着床上眉眼清秀的青年,晁千琳心底的悲怆涌动而上:“还是当甩手掌柜自在……所以,东方捷溪当年没接收我们,师傅就把我们托付给你了吗……看你做的这点儿鸡毛蒜皮,估计是师傅太穷了付不起账吧……”
她坐回原处,又一次长叹。
越靠近真相,她就越是明白,从生前到死后,晁昭为他们兄妹二人做过的事太多太多,无论是“师”还是“父”,他都担得起。
只是,他留下的两个问题也比听上去深奥太多太多,晁千琳追寻至此,得到的依旧是朦胧如梦的答案。
【难道真的是‘命’不愿让我知道背后的真相吗……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啊……】
晁千琳起身帮白阳掖了掖薄毯的边角,离开了这里。
门一阖上,白阳枕边那朵血做的兰花,便被一只手轻轻拾起,又轻轻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