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显示你是通过搜索QQ号添加了我,你认识我吗?”柳小柏接着问道。
刘浪随手回了句:“不认识,巧合而已。”
“巧合?”
“嗯。”
对面发来一个笑脸,似乎已经认定这是朋友或同学的恶作剧,不想再和他讨论这个问题。
刘浪没什么正常网聊的经验,怕对方直接将他拉黑删除,便又抛出一个问题:“怎么没去上学?”
“学校里发生了些不好的事,放假了。”
沉默了一阵子,柳小柏忽然道:“你知道我是学生,果然,你不会是王鹏吧?”
刘浪有些尴尬:“不是。我会占卜而已。”
“你是贾志恒?”
“不是,我真的不认识你。”
“那你为什么要加我?”
“巧合,我随便输的号码。”
柳小柏显然很不相信:“怎么可能这么巧?”
“命定的巧合,自然很巧。”
柳小柏才十四岁,刚刚接触网络,对陌生人缺乏戒备之心,又觉得对方可能是认识的人,说话还很有趣,便放心地和他聊了起来。
刘浪全把这当成生活的调剂,借着这种闲聊驱散刚刚亲手为四个身畔友人收尸的阴郁,不知不觉间,消磨了一整个下午。
正常世界成长起来的柳小柏带着股青春期少女特有的哀怨和自命不凡。或许在普通人眼中,她所说的一切都只是令人厌烦的牢骚,可是,对于周遭一切都刻板冷血的刘浪来说,她鲜活又真实。
她每件对生活琐事的描绘,都提醒着刘浪自身残缺的人生经历,她每句对命运无常的抱怨,都引起刘浪平日思虑的矛盾。
作为一个大好男儿,他自然而然地对这个少女产生了正常之外的兴趣。
而后,他时常和柳小柏聊天,排解自己的烦闷,日子竟过的轻松有趣了不少。
他自顾自想着,反正这个漏网的白家人已经找到,只要在齐升逸和白靖廉契约履行的时候将她交出去就行了,这时候任由她自由生活也没什么所谓。
于是,他心安理得地替她垫付了学费,还暗自安慰自己,这只是保证老板需要的试验品更多一个。
渐渐的,这份兴趣在日常的交流中变了质。
供养一个有喜怒哀乐、懂感恩回报的活生生的少女,让从没接触过养成游戏又有着充足财力的刘浪迷失在这种奇异的快乐之中。
对齐升逸任务的奉行被真正的异性相吸取代,刘浪无力抗衡初恋的裹挟,这份朦胧又真挚的感情一路发展到柳小柏提出与他见面的那日。
他再三阻挠着这一日的到来,为这有辱使命的心愿困扰不休。
可是那一日,齐升逸将齐泊雪提升为九组组长。
整齐划一的“是”回荡在异空间中,除此之外,没有丝毫灵气环绕,没有丝毫情感波动,甚至没有丝毫活人的气息。
刘浪看着那个亲手杀害了四个共同成长、生活了三十几年同伴的女人。她一脸平静地接受了认命,连荣耀和骄傲都不知表达在脸上。
够了,他真的受够了。
他需要见到柳小柏,他需要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于是,他来到了柳小柏身边,被她的温柔、羞涩和真实彻底俘获,再也没能逃掉。
晁千神的惊讶使得刘浪关于柳小柏的记忆一路发展至此还没有停下。
【柳小柏居然是白靖廉的女儿。】
这件事首当其冲地吸引了他。
【难怪刘浪不愿多提齐升逸的实验。这不仅牵涉到他对齐升逸的忠诚,还牵涉到他的情人。】
晁千神从这段回忆中窥到了些许齐升逸异空间的端倪,这时赶紧截断又一次陷入言情戏码的回忆,趁着刘浪的意识被进一步打开,循着已知的信息朝他关心的方向询问:
【为什么你要寻找柳小柏?】
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严肃男人缓缓出现在晁千神和教众们的脑海中。
他正了一下自己的领带,露出个极其商业化的微笑:“刘先生,您赏光过来,白某深感荣幸。”
刘浪点点头,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他对面的老板椅上翘起二郎腿:“白老板有何指教请直说,我那边,脱不开身。”
“哈哈哈哈,我知道,我知道,齐老板组织周到严格,想必您也不能多留。那我就不多说客套话了。”
那位白老板挑了挑眉,从桌下拿出了一只黑色皮箱,拨转密码,打开盖子,朝刘浪方向一转。
整整一箱钻石发出的亮光晃得刘浪眼睛一花,心跳瞬间抢了两拍。
“白靖廉,这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白靖廉一脸为难地踌躇了一阵,“当初和齐老板签订契约的时候,我事业正处困境,对契约内容不甚了解……”
刘浪冷笑着打断他的话:“你要反悔已经晚了,里世界的契约可是向天起誓,见过法术的人,应该不会再质疑神明是否存在吧?”
白靖廉连连点头:“我知道,所以,我只是想麻烦刘先生,可以帮我详细地解释一下契约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吗?”
虽是如此说着,他却站起身,手上又多了一只箱子。
他打开箱子,把其中同样耀眼的透明石头往面前的箱子倾倒而出,伴随着清脆的撞击声,钻石飞溅得满桌满地。
刘浪眯起眼睛,道:“你想让我解释什么?”
“所谓全部,是怎样的全部?”
白靖廉和齐升逸签订的契约,主要内容便是,白靖廉寿终当日,他的全部家人都要交给齐升逸自由处置。
刘浪道:“所有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人。”
“可是齐老板之前说,这其中也包含我太太,她和我可没有血缘关系啊。”
“法律上承认的亲属自然也包含在内。”
“不过,合同上没将这样的细节写清,难免会让人,有些……迷惑和困扰,对吗?”
白靖廉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现在又有了钱,商人的精明重回上风,他开始研究那张他与齐升逸签订的契约,想要从中钻个空子。
刘浪挑了挑眉:“确实是有些令人迷惑。”
白靖廉见齐升逸的左膀右臂给了他一个耐人寻味的反馈,又一次加大了筹码。
他从桌下拎出了第三只箱子。
这一次,箱子里的不再是钻石或金钱,而是一份绿卡相关手续,和一份太平洋某小岛的产权证明。
白靖廉将它们一一摆在钻石堆上:“听说刘先生也是表世界没有户口的苦命人,白某人不才,却在表世界有些关系。”
刘浪道:“白老板的生意刚有起色,又这般破费,只怕是得不偿失。”
白靖廉坐回椅子上苦笑一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后继无人,才是真正的拱手让人。”
“白老板就不怕头上有青天?”刘浪说着,指了指上方,示意自己背后的齐升逸。
白靖廉摊摊手:“有又如何,我对于契约一知半解,却也知道不到那一日,我还是有人身自由的。不过,若是没有呢……”
刘浪大笑了几声,突然切开空间,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