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道是赶紧去捞世钟,手上重要的风衣却又不敢随便乱放,只好套在身上。
这衣服拎在手里好像还不觉得有多重,可是穿在身上,感觉就像徒然增重十几公斤,任道是瞬间被压得颈椎病都要犯了。
他去捞世钟的反应因为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和后遗症慢了好几拍,自然又没能抓住他。
世钟在只到腰部的水中挣扎着无法起身,还像在和什么抗争一样剧烈地颤抖,整个人越来越向后仰,马上就要躺在水中。
“老任,我的身体,不听话!”
任道是还不清楚“弱水”到底有哪些特性,听他叫自己才万分不情愿地跳进水里,去拉他起身。
可是世钟一点儿也不配合,整个身体都绷得紧紧的,全部肌肉都在发力,保持着向后仰的尴尬坐姿,任道是使出浑身的劲儿都没能把他拖起来。
“这什么情况啊!”任道是伸手捏诀召回了那只令旗,把尾绳往世钟身上一缠,借着法术的力量扯着世钟往上冲。
这一下力道极大,世钟有一瞬间被扯离了水面,却又重重跌回水里。
但只这一瞬间,任道是就为自己眼之所见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股水流从世钟的脚底的伤口钻入,在脚背的开口钻出,像只手一样拽着他的脚腕。
这应该是刚刚那个潜遁在水中的敌人或同伙,借着世钟的血液潜进了他的身体。
只要想想自己体内的血管里流淌着另一个人,任道是就感到毛骨悚然。
不过看他的样子,潜进他身体的人似乎只能隐藏在液体中,不能完全控制他的身体,不然那人直接在他身体里穿肉而出,世钟恐怕立刻就会惨死当场。
【这可怎么办,总不能把十六叔切开把那人拿出来吧?】
任道是立刻从怀里掏出张黄符,“啪”得贴在世钟额头上,喃喃念起了净心神咒。
“你干什么?”世钟的视线被黄符遮住了一半,慌乱地问道。
任道是自顾自把法咒念完,捏个手诀直接打在世钟的心口,金色的清净之力顺着世钟胸前扩散到他的全身。
可是除了这个看起来炫酷的反应,世钟根本没有任何好转,向后仰的动作反而更明显了,似乎对方对他身体的控制又进了一步。
【夭夭说对方可能是正道,看来还真的是,这可怎么办……】
任道是绕到世钟身后,把他整个人托起来,让他离已经升高到胸口的水位远些。
世钟的舌头都不大灵便了,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呼叫,任道是心烦得不行,脑子也乱做一团。
就这么僵持了大半天,突然,他想到了晁千神那日对付小恶魔的方法,引灵术。
道家把肉身遁入其他媒介的方法,和灵辖将物品打散成灵子再重组的方法十分类似,只不过他们在穿过砖石、液体或火焰时,打散的是自己的肉身。
因为道家的修行在于修为和道法,不像灵辖的修行只在血脉,修炼遁形潜入的能力往往需要天师们花费十数年的时间。
在每年多个月份的特定日子,修行此类道法的天师必须焚香沐浴进行指定的仪式,并祭拜某位尊神,一次都不能间断。
其实这十数年时间,他们也是在通过术法修行血脉,那些固定的日子便是一辈辈总结出血脉中潜藏的上古基因最活跃的时段。只不过,他们不清楚原理,都以为是请到了上方的神通。
正因如此,晁千神才可以把太上丹景道精隐地八法这种需要常年修炼的“法”,当做太上丹景道精隐地八术这样即刻念咒即刻应用的“术”来使用。
灵辖自幼训练的控灵能力高过天师太多,掌握了此类法术的原理后,自然可以即诵即用。
所以,此时遁在世钟身体里的那个敌人应该是灵体状态,用引灵术对付他,就算不能把他本体拽出来,也可以让他灵弱力竭放开世钟。
任道是急急念咒,手诀翻覆,以手成爪,压在世钟头顶大叫道:“吸星dàfǎ!”
他一直都觉得这个动作和这个法术的效果与小时候看过的电视剧极其神似,总想学同为任家人的任我行喊这么一句。
世钟白眼翻得都快看不见黑色了:【这个二货怎么什么时候都这么没心没肺啊?】
任道是的引灵术控制得还算精准,抽出的大部分是他不熟识的外家法力。不过他没有任我行那种把他人功力吸收到自己体内的技巧,只能把那些灵力散到空中。
“果然还是要有法阵配合才好,这样也太浪费了。”
任道是念念叨叨间,手上流过的灵力体量就已经不小,对方却还是没有直接出来对峙。
【看来这里控制世钟的不是对方的主体。】
之前世钟仅仅是往水中躺卧,没有攻击他或做其他更激进的事,任道是便猜想,控制世钟的人或许也在分心同时做几件事。
困住他们应该只是顺便,对方的主要目标还是最先被攻击的夭夭。
“可以了吧。”世钟开口打断任道是的愣神。
他基本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只是在弱水中有些脱力,身上的法力无法调动,很难站起身来。
水已经涨到了世钟的下巴,任道是再不帮忙,他就真的要被淹死了。
任道是赶紧又拉了他一把。
世钟终于站起身来,脚却依旧被水流缠着。
任道是腕子一晃,桃木剑现在手上,一剑刺在水下那股现出人手形态的水流上。
水中竟然隐隐飘出血色,顷刻就被晃动的水波冲散带走了。
一把剑,居然砍伤了水,这若不是克制还是什么?
“这家伙怕正法?”任道是眼前一亮。
他的剑是祖天师留下的正统法器,传承了上千年,比起从后起各派所学中陆续衍生的种种法术,这剑本身带着的天道正法显然最为纯正。
世钟冷哼了一声:“说是正道,也不过是练些旁门左道的人类罢了。”说罢,伸手就往自己腰间摸去。
可是他的风衣在任道是身上,这下抓了个空。
缠着他的水流听了他轻蔑的发言,当即被激怒。
流水顺着那只手向着胳膊和躯干逐渐化实,隐隐显出个只有上半身的人形。那条比世钟粗上三倍的膀子一晃,就把世钟整个儿拖到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