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 可怜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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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钩月,心魔自带,生而已在入魔边缘。

  奚成必的太太世钰怀上奚钩月的时候,四大家族中的每一人都像得知奚满月在她腹中时一样开心。

  毕竟家族的人丁问题已经是老生常谈,对于他们这几个务实至上的家族来说,只要是自家血脉,无论男女都值得高兴,绝对不会对性别在意。

  奚成必的功利心在各个家族中都可排入前三,拥有了天赋绝佳的大女儿奚满月后,他对太太再次有孕的事更是兴奋的不得了。

  在世钰怀孕期间,奚成必已经为奚钩月订好了未来十年的学习计划,怎样让未见面的孩子在十年内超越已经十二岁的姐姐就是他当时对未来最美好的幻想。

  他没料到的是,三十七岁的世钰也正处在自己修炼的关键时期。

  世家代代以研究法器为主业,和研究丹药的奚家一样,都是轻修为重修业的家族。

  他们对自己本身的法力修为并不重视,反而对自己的研究能力和应用能力更加在意。

  世钰会被奚成必拼尽全力娶回家中,也是因为奚成必看重了她出众的才智,希望她能与自己的政治手腕互补,巩固奚家在四大家族中的地位。

  这样的世钰其实是个清逸道人一样的研究狂人,对自己的法力修为看得很淡,所以直到三十七岁,才进入平常修者二三十岁就会达到的元婴境界。

  元婴又称道胎,是指丹田里的法力凝练达到一定程度后,像受精卵般在丹田中分裂,慢慢变成一个胚胎,成为一个小婴孩。

  这个小婴孩就是修者的法身,法身成熟后就可以达到下一个境界——出窍。

  在修者修炼到出窍之前,法身会不断结成、不断成长数次,一般所说的元婴结胎是指第一次结成法身的时候。

  也就是说,世钰在腹中孕育奚钩月的同时,也在丹田孕育着自己的法身。

  然而,元婴期正是修者魔性萌芽的开端。

  元婴与婴孩一样,会在成长过程中逐渐萌生自己的意识,而这个意识到底由修者的自我意识主导还是由本我意识主导,全在结胎成形的一念之间。

  对世钰来说,她潜意识中最易成魔的阴暗特质就是妒忌。

  妒忌人人都有,可是世钰的妒忌之所以容易成魔,是因为这种妒忌中带着强烈的自我谴责——她妒忌的对象是自己的女儿奚满月。

  第一次看到奚满月对符文惊人的天赋时,世钰的感受便不是奚成必那样的惊喜,而是一种深切地受伤。

  她浸淫研究积累了十余年的经验才用一年时间解开的符文法咒,被年仅七岁的女儿用了半年就解开时,那强烈的挫败感绝对是她这个四家多年的翘楚最不愿面对的。

  不过,科研上的事情,身为研究员的世钰看得倒也理智。

  她明白女儿是继承了自己的头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很快就克服了自尊心带来的些许不适,体会到了为人师和为人父母的骄傲。

  可真正令她不甘和不安的是奚成必。

  其实结婚前,世钰这种聪明人就看透了奚成必的为人。

  她深知事业对自己的重要性,经过反复的考虑,最终还是选择用自己的人生幸福,来换取四大家族之首奚家的下任族长在科研上的支持。

  能生出奚满月和奚钩月这样美丽姐妹的世钰自然不会平庸,她也是个大家公认的美人,只是醉心事业,从未为爱情分心。

  而结婚之后,她的爱情才真正开始。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被冰冷地对待时,她刚毅、残忍易破裂,被温暖地对待时,她随和、滋润又坚韧。

  奚成必曾待世钰很好,不论是出于夫妻名分还是为了他的功利心,他都希望世钰能在夫妻关系中过的开心。

  当时的世钰有种错觉——这个男人除了一切功利的成分,至少有为自己动心。

  她从不乏追求者,无论是她的外貌还是用才学,打动一个男人并非难事。

  而奚成必的外表和才学也同样可以打动一个女人。

  从世钰抱有这种假想开始,她就已经被奚成必打动了。

  可是,她默默在心中肯定为丈夫的男人奚成必被女儿夺走了。

  奚成必对世钰的扶持和信赖,随着女儿的成长,逐渐变得浅淡起来。

  他的注意力重心从支持太太的研究,全部转移到了培养前途更加炫目的奚满月身上。

  符文科技发展到当下地步,虽然远不到尽头,可留下的空白也全是前人无法攻坚,今人只能一点一点慢慢进行的项目。

  就算是世钰这样站在当代顶峰的人废寝忘食地研究,这一辈子也未必能出成绩。

  所以奚成必的眼光放得很长远,他认为放缓研究无妨,培养下一代接班人才是性价比更高的选择。

  看到奚成必对奚满月远胜曾经自己的重视,世钰清楚地明白了,他对自己的“爱”都是有条件的,当她不再具备被“爱”的能力,她就得不到他的“爱”了。

  如果说,其他传统的家庭中,女人还有可能“母凭子贵”,而她,被女儿的才智超越了的世钰,就只是一枚被蝴蝶脱下的“茧”而已。

  奚满月对她的打击是双重的,短短几年之间,世钰被否定了对科研工作者最重要的大脑,还被否定了身为女人被爱的能力和自尊。

  她很难不消沉。

  怀上奚钩月之前,不再被奚成必关心的世钰在奚家过着近乎隐居的生活。

  除了研究和修炼,她再没有别的事情可以消遣。

  可是,对这两者,她也不像从前那般热诚。

  她这一渠水,已经在结冰的零点徘徊许久。

  当她晕倒在研究室,醒来后被整个家族来探望的亲人们围住恭喜时,世钰流泪不止。

  她不想看到奚成必为另一个孩子对她笑得那么开心。

  她开始懂得自己面对奚满月时,那种痛苦又矛盾的心情,是妒忌。

  而她又开始妒忌自己的第二个孩子。

  作为研究员、作为女人,妒忌着自己的学生、孩子。

  这种压力伴随着世钰的孕期和元婴结胎期。

  直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把这一切激化到难以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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