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
“来了!”任道是应了一声,便站起身去开门。
就在这时,那种说不出的违和感更加明显地向他袭来。
他忍不住向就在客厅边的主浴室看了一眼,才去拿了外卖,告别外卖小哥,他还是提着外卖没放,而是走到浴室门前,又站了半晌。
“尊重女性是因为你对男人兴趣更大?”浴室里传来晁千神的声音。
任道是讪讪笑道:“外卖拿到了,你也别洗的那么啰嗦。”
“哦。”
晁千神的影子透过磨砂玻璃晃动着。
任道是坐回沙发上,又发了会儿愣,晁千神才穿戴整齐的出现在他面前,连头发都是吹干梳齐的样子。
“你这个人很鸡毛诶。”任道是指着他的头发评论道。
“鸡毛是什么意思啊?”晁千神问。
任道是摊了摊手:“他们‘事’家的人总是这么说,福建话吧。”
其实他若是再了解晁千神些,也不会在宁峙打来电话时,才惊诧地发现,面前这个晁千神也用摊手这个动作回答他的问题——“你到底是什么啊?”然后就带着嘲讽的笑容,在一片光芒中化成了一张纸片。
毕竟,晁千神这个人根本就不可能吃外卖这种东西。
因为他真的非常“鸡毛”。
任道是捡起沙发上那张画着奇怪符号的纸片,自语道:“没想到灵辖也有这种以纸为马的式神法术,还是说这就是学习了道家法术后的自我改良?这个王八蛋,真是深不可测……”
果然刚刚他感受到的违和就在于此。
任道是走进了主浴室,发现那套脏兮兮的西装已经被扔在了洗衣篮里,浴室的窗户打开了没有关闭,好像是在故意告诉他晁千神离开的方式。
“这还不只是式神,而是分身吗?”任道是又拿起那张纸片观瞧半晌。
“出去的时候穿着和这个纸人没有区别,难道是用灵力凝结成的虚像?所以刚刚那种违和感就和在医院的时候一样,是周围灵力被抽空,凝聚在这一点的感觉?……我总算理解这些家伙的施法方式了……”
任道是的猜想几乎全中。
晁千神走进浴室前就已经在手机上查好了他想要知道的信息。
那位电脑公司老总名叫沈毅。因为公司推出了配置惊人的电脑产品,一直备受媒体关注。他的儿子沈德宇心脏病配型期间也曾被大肆报道,所在学校更是举行过慈善活动,个人信息几乎暴露无遗。
考虑到外表会对接下来的行动有很大影响,晁千神简单淋浴,换上干净的衣服。
他在水声的掩护中从储物柜翻出一本旧书,撕下空白的衬页,用衣兜常备的钢笔在纸页上书写符文。
这次他使用的法术并非灵辖一脉,而是濉族的一种巫术。不过,习来的方式同样是传承他灵辖法脉的师傅晁昭。
所以,任道是该夸奖的实际上不是晁千神,而是那位不止精通两系灵辖与道家法术,还对上古巫术极有研究的晁昭。
巫术之所以邪门,就是因为发动巫术往往需要献祭某种生命体。
但因为发动法术的本质就是灵力与效果的等价交换,只要有足够数量的灵子,不像巫一样献祭出某种实体,仅仅是献祭出自己的灵力也有一样的效用。
从晁千神有了这个计划开始,他就在缓慢地汇聚周遭的灵子。之前医院一事已经证实,天师对于灵辖发动法术的过程并不敏锐,但出于谨慎,他还是选择最保险的时间点,卡在外卖送来,任道是有所分心的时刻,真正发动法术。
用睢族的发音念出写在纸上的法决后,晁千神把缠在伤口的纱布拆开,用力握拳。
本已闭合的伤口被挤压出血,滴落纸上,那张纸微微颤动了下便浮动于空,周围不可见的灵子缓缓聚合在纸上,仿照他的个人讯息显出一个与他完全相同的“人”。
他可以在意识中操控这个假人做出简单的回应与动作,加上他暂时不需要使用其他法术,这个分身对他本人没什么影响。
做完这一切,晁千神打开窗户,离开了。
还没等任道是的感叹得出结论,宁峙隔着电话劈头盖脸的臭骂已经炸得他喘不过气。
他拿着手机,委屈地拨通了晁千神的电话:“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
“你不知情,有什么为难?”
电话那头,晁千神的声音不痛不痒,让任道是更是火大——他几乎能想象到对方那张欠扁的嘲讽脸。
“宁峙已经在骂我了好吗?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会站在你这边?”
晁千神居然笑出声来:“我可没以为你会站在我这边。”
任道是叹了口气:“那你现在联系沈毅了吗?”
“我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宁峙会联系的。”
“好吧,看来你是不打算为难那个孩子的。你那边什么声音都没有,他睡着了?”
“嗯,还是别吓到他为好。”
任道是无奈:“好吧……但是,宁峙这种三观正得要死的家伙,对这种事的反应很恐怖的!你还是小心点儿吧!”
晁千神没心没肺地说:“我可是不会尊重女性的,呵呵。”
任道是翻了个白眼:“好吧,那我去办事了,估计咱们一会儿见吧。”
电话那头的晁千神坐在一家小小的黑旅馆里,看着身边沉睡着的沈毅之子沈德宇,不由得为应试教育下不得不早早开始为人生奋斗的孩子们感到叹息。
刚刚他来到了沈德宇所在的高中,直接找到了校长,拿出自己曾经在岚大任教的证明,然后表示自己在学校的项目中得到了特招的权利,今天只是一时兴起并非面试,顺路过来看一看之前校董推荐的几名学生,尤其是其中名叫沈德宇的那位。
校长自然对沈德宇的家庭背景非常了解,默认为这是其父正规渠道以外的找关系走后门,便直接把沈德宇带到了晁千神面前,然后任由他把沈德宇带走“吃个中午饭,聊聊天”。
就这样,对沈毅亲生儿子的绑架完成的无声无息。
面前旅馆的台式机上突然发来了一个窗口抖动,晁千神悠哉地打开了QQ视频。
对面满脸沧桑的中年人挂着泪水一脸惊诧:“我的儿子还好吗,是你绑架了他?”
“是,他就在这里。”晁千神侧了侧身,让对方看到了他儿子睡着的样子,然后把一面小镜子放在对方鼻下,又带着水汽展示在摄像头前,“有呼吸,活着。”
“你直接让我看到你的脸,不会是想要杀了他吧?”
“我不在乎你们看没看到我的脸,因为无论如何我都有回得去的地方,明白吗?”晁千神似笑非笑地说。
沈毅愣了一下,却忽然恍然大悟般惊叫起来:“你是那边……我已经把钱付清了,不是说好了……”
他这句话还未说完,晁千神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吓得沈毅立刻鹌鹑般地收声坐正。
“喂,宁峙。”晁千神接起电话,把电脑视频的麦克风关掉,“他报警了吗?”
“你觉得呢?”宁峙冷冷地说。
“我知道你们正在定位,所以最好别逼我用最快的方式让他开口。不如我们来玩红脸黑脸吧,你们警察好像总是用这招来让拿口供?”
“晁千神,你涉嫌欺诈、绑架和故意伤人,我要直接逮捕你,我们再也没有合作的空间和余地,你就待在那里,等着我把你抓起来吧。”
“我还是觉得红脸黑脸效率最高,你长得还挺漂亮的,随便问问他,他就会把所有事都告诉你了吧。”
听到对方这轻佻的语气,宁峙气得头发都竖了起来:“你这个疯子!”
依靠沈毅和晁千神的视频连接,警方已经有办法定位到晁千神的位置。
可是不论是为了里世界不均衡的黑白状况,还是为了朋友晁千琳,宁峙都希望晁千神可以更加理智合法的行动,不要把规则破坏到无法收拾的程度。而她也尽可能不要打碎这之间的种种关系,和他完全站到对立面上。
她打那个电话只是想劝他适可而止,毕竟她还是按照晁千神的指示,给沈毅发了儿子被绑架的讯息以及联系方法。
既然已经采用了绑架的手段,被害人也已经报警,那就尽可能和平地把足够的情报套出来。
谁知道晁千神一上来就是挑衅的态度,简直是无法无天到不把宁峙这个公务员当人了。
“以为老娘没脾气的吗?!”宁峙的手重重拍在桌面上,震得技术人员的键盘和鼠标都弹了起来,“找到他的位置了吗?”
“找……找到了,大姐……”
“发到我的手机上,我出去了!”
“不带两个人吗?”
“没一个能打的,还不如我自己去!你们继续调查那块芯片和那些公司的资金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