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火油正是之前城中郡兵置于城头作守城之用,可惜至始至终未能派上大用,之后程义便假借张修之名命人将其挪至仓廪内。
“这也忒谨慎了吧!根本不像是大哥平日里的作派……”血丝眼喽啰叹道。
“某有一个兄弟在赵府,听说这是吴哥之意。大哥起初也觉得太小题大做了,在吴哥的好说歹说之下才极不情愿地应允了。”另一个喽啰眨眼故作神秘道。
“哎!这下弄得兄弟们连酒都不能好好喝了。若是不小心打翻了火烛,屋里这二十条人命可要全交待在这里了!”
“悠……悠着点不就行了,没什么大事。真到了这一步就算能逃出去也是一个死字!”
“别去想这些烦心事,只要过了今晚就好。来,喝酒……喝酒!”一个喽啰大醉酩酊道。
仓廪内的黄巾喽啰们虽有些小纠结,却很快随着接踵而来的醉意烟消云散。倒是身在暗处的徐承愁眉不展。
手弩早已上好弦,光滑的矢道上一支羽箭赫然在列。箭簇直指十步外一个正谈笑风生黄巾喽啰的脑袋。经过数次实战的历练,徐承有信心将其一箭毙命。
坦白地说,以他的箭术以及外围鬼卒的配合,绝对有能力使得对方无一人漏网,却无法保证仓廪内的粮草不失。
更何况真正的大战尚未开始,究竟鹿死谁手还未明朗。若是张鲁一方不幸失利,即便自己侥幸夺取仓廪,亦会受到程义的反击而功亏一篑。届时不仅是自己,就连整个客栈内的人都将无一幸免。
故眼下也只能借着巡视之名,利用仅有的二十个鬼卒严密监视其一举一动,暂时稳定局面,直到张鲁那边得手后才能作下一步行动。
时值丑时之末,正是人最为困乏的时候。就连负责值守城头和城门的鬼卒都倚靠在角落中瞌睡不已,浑然不知接下来将要出现的巨大变故。
阎圃和伍默二人带着六十个鬼卒正急匆匆往西面城门赶去,高耸的城墙在火把映衬之下显得格外深沉。
很快便行至城门跟前,而阎圃和伍默却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继续往右边石阶上走去。
这一异常举动令后面的鬼卒困惑不解,遂停滞不前。显然,这超出了原先的巡视范围。
“诸位!本祭酒既然肩负巡视之责,必然要杜绝任何隐患。若是人人皆同这些值守的鬼卒这般松懈,若是正好有人攻城,该当如何是好?”阎圃见气氛不对,便回头正色道。
眼下这六十个鬼卒便是自己手头仅有搏一搏的资本,自然容不得任何闪失。
好在阎圃也算是天师道的老人,威望还过得去。身后鬼卒听后虽觉得是多此一举,犹豫片刻后却也释然,随后紧跟其步伐走上了城头。
同之前所料不差,城头上漆黑一片,值守的鬼卒东倒西歪,鼾声四起。好在巡逻的鬼卒人手一个火把,这才没有踩到他们身上。
“成何体统?都给本祭酒起来!”阎圃冷不丁怒喝道。
原先东倒西歪酣睡的鬼卒听到声音后,极不情愿睁开迷糊的双眼,突见火光闪现,以为是敌袭,吓得急忙起身,慌乱了半响后才发现是自己人,遂惶然而立。
“若是恰才有敌兵攻城,汝等绝对死无葬身之地!”阎圃假意训斥道,之后便不再理会他们,而是让身后巡逻鬼卒举着火把聚集在一起,似在聚心会神关注城下动静。
孰不知这一外人看来平平常常毫无破绽的举动恰恰就是联络的暗号。六十支火把聚在一起,远远望去便像是一团不大不小的火点,被正处在城外密林中的张鲁看得一清二楚。
“想必伍祭酒得手了。”张鲁盯着远处明亮火光颔首道。
“大哥为何如此信赖那伍默?他可是之前在半途想要刺杀我们的人!若是这中间有诈……”张卫面露迟疑道,显然对伍默极不放心。
“公则此言差矣。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吾虽同此人只有两面之缘,亦知其乃是明事理之人。虽吾无意逼迫,但眼下其已被张修和程义逼至绝路,除了投效本师君之外已无任何退路。”张鲁依旧面色平淡如水道,说完后便单骑缓缓朝城门行进。
“大哥千万要小心呐!”张卫紧紧凝视着张鲁渐行渐远的身影,不由关切道。
“「夫佳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若是真能兵不血刃平息这场纷争,本师君冒些风险又何妨?”风中传来张鲁若有若无的缥缈之声。
“城下有人!快看!”城头上一个眼尖的鬼卒率先发现了张鲁,遂大喊道。
“是少师君!”阎圃见后假意恍然大悟道。
“怎么可能?少师君不是早就被……”另外一个鬼卒看后疑惑道。
“难道……难道是少师君的鬼魂?”
“我看绝对是……”
“哐当——”众鬼卒看后无不骇然,连手中的兵器都掉落一地。
这些鬼卒本就对天师道师君极其敬畏,再加上平日里没少被灌输鬼神之说,皆对眼前的张鲁是鬼魂这一说法深信不疑。
“诸位安静!不管城下是何人,待本祭酒问后便知。”阎圃见时机成熟,遂假意镇定道。
众鬼卒之前先是因懈怠值守被呵斥了一番,如今城下又出现不知是人还是鬼的少师君,惶然之心更甚,俨然已将阎圃当成主心骨,对其命令自然是无不照办。很快城头上鸦雀无声,只剩下火把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声。
“城下可是少师君?”阎圃小心翼翼问道。
“阎祭酒,正是本师君。”张鲁仰望城头,如同见到了多年的老友般怡然。
此言一出,引得城头上一片惊骇,好在阎圃已有足够威望,大手一挥便将喧闹给压了下去。
“不知少师君此次前来所为何事?”阎圃不定声色问道。
“吾本已离去。奈何眼下天师道大难将至,故又复返。”
“哦?我天师道将遇到何种大难?少师君但请详说!”阎圃继续问道。
“汝等师君已被程义挟持,我天师道恐要遭受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