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何事如此紧急?”程义不由好奇问道。
“大哥,那阎圃虽不足为虑,可如今却负责掌控管辖着南郑城内的仓廪府库。如此要紧之处自然要掌握在大哥手中方才心安!迟则恐生变故。”吴焕遂补充道。
“嗯。吴老弟所言极是!某命你带着弟兄们马上去办!”程义颔首道。
……
夜幕笼罩之下的南郑显得异常安静,偶尔响起几声犬吠,令人心悸不已。鬼卒们高举明亮火把巡视街头,那缓慢而又规律的脚步声自耳边传来,渐行渐近,忽而又渐行渐远,火把上灼热的火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映射至屋内。总之,对城内绝大多数百姓而言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不过这只是前夜。等子时一过,那些巡逻的鬼卒便陷入人困马乏之态。几拨队伍开始轮岗交替,一阵手忙脚乱之后,那些被替换下的鬼卒便打着哈欠露出满脸疲态,如解脱般拖动着沉重的步履寻觅合适的蜷身之所。
而那些接下来负责巡逻的鬼卒却依然半眯着眼睛无精打采地踩踏着脚步,似困意未消。整个队伍稀稀落落,就连火把也比之前稀疏了不少。
城头上驻守垛口的鬼卒则更是一片东倒西歪,鼾声四起。众人皆以为只要城门一关便是万事大吉,殊不知懈怠之际,城墙下方闪过一道黑影,娴熟地将钩子抛到城头上去,其间只是发出些许轻微的响动。随即那道黑影便顺着绳索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城墙,小心翼翼环顾四周后确定无人察觉,便又借着黑暗遁入城内。
……
阎圃正举着火把在城中街巷中徘徊,虽看似漫无目的,心中却是万分忧虑。就在三个时辰前两名鬼卒拿着张修的令牌带着几十个黄巾喽啰接管了仓廪府库,不仅如此,还命自己带着麾下一百鬼卒负责后半夜的城中巡逻。
要知道阎圃作为掌管天师道钱粮辎重的祭酒,管辖城中仓廪府库才是顺理成章,如今却被安排巡逻。自接到命令其心中疑虑便起,可仔细辨别后发现那块令牌却是真的,也不知道师君心中究竟何想。
最让人担忧的时,入城时遇到两个黄巾喽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打家劫舍,碍于民愤沸腾,不得已之下才将其杀害。虽安抚了人心,却也得罪了程义。本以为师君有意无意拉拢伍默,疏远程义,且后者又在攻城战中实力大损,不足为虑。
未曾想先是伍默莫民奇妙谋害师君,狼狈逃窜,生死不明。接着师君又让程义麾下的黄巾喽啰接管粮仓。这一来一去,此消彼长之间,不难得出程义重新获得了师君的重视,形势已悄然逆转。而眼下后半夜巡视城中这份苦差事,保不齐又是程义在师君面前提议,趁机泄私愤乃致。
无形之中得罪了这么个凶神恶煞的厉鬼,看来日后必定是要遭殃了。想到此处,阎圃心中不免唏嘘,泛起一股悲凉之意。
既然已处于失势的不利境地,便愈是要谨小慎微。若是疏于防范,最终弄出什么纰漏,则更是雪上加霜。是故阎圃才极不情愿地拖着疲惫之躯半夜随同鬼卒一道巡视街巷,似乎也只有亲力亲为才使得自己稍稍安心。
不过这一路仔细巡视下来还真的抓到了几个入室行窃的蟊贼。阎圃并未将其就地处决,只是命鬼卒找个地看押起来,待明日禀报师君再行处置。
或许是走累了,又或许是心累。望着一队队依旧前行的鬼卒,阎圃选择不再跟随,而是倚靠在一个角落当中,呆呆地凝视着那一簇簇渐渐远去的火把。
突然阎圃只觉得脑后刮起一阵阴风,紧接着感觉到身后闪过一道黑影。惊异之际手脚都来不及任何反应,口鼻便被一只粗糙有力的手给捂住,再如何用力都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轻微呜咽声。紧接着颈部传来一股凉凉的寒意,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起一柄短刃已架在自己脖子上。
……
整个南郑最大的客栈便坐落在城东最显眼之处,毗邻市集,又离贯穿南北的主道不远,故一直以来便是各路客商的首选落脚之所。
这客栈原本是赵家的产业,只是由于近日发生了战事,负责打理的掌柜以及店小二等一干人早已不知去向。最倒霉的还是要属暂时投宿在此的客商,原本的太平祥和之地转眼间变得兵荒马乱,这完全始料未及。有些甚至还带着货物和贵重的行囊,自城池被围困之际便注定无法脱身,却也只得继续蜷缩在客栈房间内惶惶不可终日。
好在阎圃跟徐承带着鬼卒和一众天师道弟子入城之时杀了两个劫财害命的黄巾喽啰,这才稍稍稳住了漂浮不定的人心。再加上张修及时派鬼卒巡视和传达不扰民的政策,一些胆子大些,头脑机敏些的南郑百姓便主动开门,请暂时没有栖身之处的天师道弟子留宿。这一来也是出于善意,二来家中多了这么一道护身符,便是心安许多。
周围观望的百姓见到双方相安无事,似乎都洞悉到了其中的益处,很快便纷纷效仿。才过去不到一个时辰,原先认为棘手无比的安置问题竟然解决掉了大半。
而众祭酒及其家眷,以及剩下少数仍未得到妥善安置的弟子则被安排在了那座最大的客栈内。那些原本便在此落脚的客商见有鬼卒闯入,以为末日降临,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好在经过阎圃跟徐承的再三解释,以及信誓旦旦保证他们的性命以及财物安全之后,遂如释重负。
十几个空闲的雅间安排最后一批人显得绰绰有余。徐承给徐氏、李婆、蒲丰、蒲元安排了一处二楼靠窗的大间。自己本就倦困万分,为免被任何细微响动打扰选择了隔壁一单间,关上门后倒床便睡。
夜间,楼道上传来一阵如耗子般轻微响动的脚步声。徐承从睡梦中醒来后察觉出了端倪,便起身点亮了案上的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