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成功干掉了两个目标,但是同时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此刻唯一幸存的虎头人正朝徐承飞速逼近。如此近的距离要想再像刚才那样如法炮制已是不可能了,透过微弱的光线都能看到对方手中明晃晃的刀刃。
万分危急关头徐承索性丢掉手弩,将箭袋中剩下的十几支箭矢一把抓起。就在下一刻,锋利的刀刃已经出现在头顶上不远处,正已极快的速度往下劈砍。徐承甚至都能听到虎头人那因紧张而有些紊乱的喘息声,下意识地往侧面一个踉跄倾倒,只见一道寒光在自己跟前划过,惊恐之余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血溅当场。而利刃砍了个空后落在磐石上,溅起几粒火星。
趁着虎头人旧力已逝新力未生之际,徐承用尽全身力气将紧握在手中的一把箭簇扎进其腰腹部,随后捡起地上的手弩,像一头惊慌的小鹿般起身逃离到几丈之外。
徐承用颤抖的双手上弦后正待装填箭矢,这才发现随身所带空无一物,不由惊惶大增。那个被扎中腰腹部的虎头人似乎伤得很重,口中不断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嚎叫,宛如发狂的野兽。
虽然昏暗无比的环境下看不清其嘴脸,但徐承很明显能感受到其对自己深深的恨意。一只手捂住不断滴血的伤口,而另一只手发疯似的挥动着刀刃,誓要将徐承碎尸万段。
可能是牵引到了伤口令其痛苦不堪,虎头人脚下却如灌了铅一般背靠着磐石朝徐承缓慢地挪动,但即便如此每前进一小步都令徐承惊恐之意更添一层。
徐承下意识便想要逃跑,离这个危险的目标越远越好。一想到刚才短兵相接之时若是毫厘之差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心中不免一阵后怕。非是自己胆怯,只是觉得自己近战经验严重不足的情况下没必要用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但下一刻突然想到对方似乎是直奔自己而来,且从刚才他们之间的谈话中便可知天师道内必然有其同伙。若是放回去通风报信,只怕等待自己的将是无休止的追杀。所以,对方必须死!
皎白的月亮不知何时从云后钻出来,离自己几步远的草丛里闪着寒光,那是洒落在地上的箭矢反射的光芒。徐承一个机灵快速地靠了上去想将其拾取。
虎头人见徐承去而复返,也察觉出了端倪,怒吼着挪动着受伤的身躯,想阻止徐承取回地上的箭矢。那胡乱舞动的刀刃如同野兽口中尖锐的獠牙,每靠近一步都让徐承心生忌惮。
徐承屏住呼吸一个碎步过去,终于在虎头人到达之前取回了箭矢。又跑开两丈远,此时手中的弩已装填好箭矢,箭簇直接瞄准近在咫尺的目标,微颤的食指抵住了悬刀。
“快说!白虎一事幕后究竟是何人主使?”既然有了审问的资本,徐承当然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相比于取人性命,徐承更想知道问题的答案。虽然心中已大概知晓这幕后之人究竟是何人,但仍希望能从对方口中直接获取。
“哼!要杀便杀!要想从老子口中得到线索绝无可能!”虎头人见自己已毫无胜算,似乎也意识到不管说与不说最后都生存无望,索性强硬起来。
“徐承!你真的以为能逃出生天么?天师道内已布下天罗地网,不管你回不回去都是死路一条!老子今日虽栽了,也不过是比你早走一步罢了!”虎头人继续如困兽般咆哮道。
徐承知道对方既已心存死志,自然也问不出什么话来,便扣动了悬刀。
“嗖——”飞出去的箭矢牢牢钉在了虎头人胸口,一直萦绕在耳边的骂骂咧咧声戛然而止。
虎头人痛苦地扭动了几下身躯后终于没了动静。虽暂时脱离了危险,但难不保仍有同伙继续在周边徘徊。徐承熄灭篝火后便找寻一僻静之处休息,直到天亮后发现周边没动静才敢起身。
昨夜被自己杀死的三具虎头人尸体此刻仍静悄悄地躺在地上,未有任何挪动过的痕迹,虎皮之下的尸体却皆是板楯蛮汉子的着装。再加上想起昨夜暗地里听到虎头人之间交谈之话,便不难断定此乃欲盖弥彰之举。至此结论已非常明确。
如果之前还在心存侥幸,刻意回避幕后之人就是张修的推测,那么这次便是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无法面对的残酷事实。
“该死!”徐承恨恨道。
原本以为揪出行凶者,找出幕后之人,再将实情报之张修便可,未曾想竟然进入了一个死结。一个他无法解开的死结!
现在看来,自一开始张修通过算计便已将徐承置于死地。或者这也是阎圃知悉徐承劫数难逃,在无能为力之下而采取袖手旁观、明哲保身之法。
既然不给活路,那么你张修也别想有活路!
冲动之下,徐承真想用手中的劲弩将张修射杀,以解心头之恨。
但这种想法终归只是情绪发泄的产物,等到稍稍平复后便会觉得有多可笑。他固然可以找机会将其做掉,但如此一来天师道也必将陷入动荡。不仅是尚在城中的徐氏等人可能会丧命于乱兵之中,一路追随而来的几万流民也将一并被荼毒,生死未卜。这又将牵扯进去多少条无辜人命?
更何况自己经常背着弓弩招摇过市,已被太多人所熟知。这样一来,在刺杀现场所留下的箭簇便会成为铁证。自己将会陷入鬼卒无穷无尽的追杀,项上人头也将成为某些想替代张修掌控天师道之人的进阶之物。从虎头人身穿板楯蛮服饰来看,天师道跟汉昌的板楯蛮之间亦有某种联系。届时自己将被多方势力联合围杀,最后仍逃不出一个死字。
然而就算不去复仇,一直躲藏在群山之中也不是办法。眼见这次派出的杀手久久未归,而徐承又不见踪影,张修难道就不会派第二批,第三批过来?
且一家子老弱妇孺还在张修监视软禁之下,若是徐承有何异动,势必殃及池鱼。一段时间共处下来,已将其视作亲人。为了自己的安危将亲人弃之于不顾绝对不是徐承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