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说完,对着慈恩师太弯腰行礼,表示自己歉意。
慈恩师太听到这话,冷笑一声,丝毫不感觉到意外。这时候李星野开口说“师太,你明明知道她是皇女,却藏匿不报,将皇女隐于民间,这之中有什么祸心,就算你不说,在场众人也都能明白。”
李凤等人看着虞廷的人恩将仇报,不但不谢慈恩师太养育之恩,反而污蔑他们,心中不由怒火中烧。
他们来不及发作,就听到长阶之下,一人放声大笑,笑声之中充满不屑了。
皇帝等人望了下去,只见魏白云傲然从长阶上走了上来,无视四周的刀枪剑林,到了邙山弟子旁边,不屑地看着皇帝等人。
皇帝见他儒生打扮,却敢在众人面前露面,不由询问说“你是谁?”
“东海穷酸魏白云。”说到穷酸两字,魏白云脸上的讥讽之情更浓了。
“原来你就是那个暂寄此身委鬼府,无惭尺布裹头归的魏白云。”皇帝只是听说过魏白云的名字,但是一直无缘一见,如今见到,不由心中一喜。
“正是老夫,魏某久疏雅教,见谅。”魏白云这话无礼到极点,李星野立马呵斥说“将这人给围起来,带下去。”
皇帝摇头,对着魏白云说“朕几次征召,你都托病不入。如今在兴国寺之中遇到,你不会又有病在身吧。魏白云,你应该知道傲慢君上,是何罪?”皇帝脸上带着笑容,有些看玩笑的看着魏白云。
“老夫末学肤受,见笑大方,以管测天,以锥刺地。若是应召,进入京中,恐为天下有识者笑。”魏白云这话谦虚,却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自己若是当了虞廷的官员,会被天下人笑话。
皇帝自然明白,不过他倒是没有在意,对着魏白云说“魏白云,你这朕之间,无须说这些。你若是嫌弃做官没有意思,那么朕让你总修《魏书》,这件事,你总不会被天下人笑话了。”
这替前朝修史,从儒家角度说,也不算背叛,历来前朝灭亡,遗民都会修史纪念,因为私人修史会惹祸,所以多数是协助官家修史。
皇帝表明了自己可以让步,然后看着魏白云,只要魏白云肯帮忙修史,其他事情就好说了。
“窃以为圣人不止要修的是一部《魏书》,而是要修一部王道之书。”魏白云在王道两个字念了重音,这王道是表示魏朝已经彻底结束,而天下已经是虞朝的。这也是魏白云不愿意帮助虞朝修建《魏书》的一个重要原因。
皇帝装作没有听懂魏白云这话的意思,而是笑着说“不错,朕的确要修一部王道之书,告诉朕子孙,这兴衰存亡之道,前车之鉴,后车之师。这不就是你们读书人梦寐以求的立言吗?如今东海无声无息,魏白云你难道想要白白辜负这浩瀚东海吗?”
皇帝最后说东海,告诫魏白云东海鬼府已经弄不起什么风浪了,魏白云不要执迷不悟,好好接受自己君恩。
“承赐东海凌波四字。想必圣人也祝读书人八脉呈祥,生生不息了?”魏白云再次用东海凌波这四个字做文章,告诉皇帝,自己一个人不算什么,东海书生会继续下去。
话题说到这里,皇帝也不好继续下去,只好说“难道还有别的意思吗?”,接下来用笑声来结束这个话题。
他这边笑,魏白云也笑了起来,两个人莫名笑了起来,让在场侍卫不明所以,他们也不敢妄动,等待下面的旨意。
四皇子也看出了皇帝不愿意当恶人,出面说“魏山长,久见了,本藩前些时日多有叨扰,多谢山长海涵。山长不以本藩愚钝,用心开示,本藩受益无用。”
“隐名视罔,原是亲王。富贵常伴,岂是闲人。”
魏白云摇头说着,而四皇子却开口说“事出有因,还请见谅。”
“老夫只当心有人不愿意原谅你。”
四皇子听到这话,神情一顿,然后立马恢复正常,对着魏白云说“这件事,时间久了,山长自然知道本藩之心,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既然是天家子弟,谈何人心?师太含辛茹苦,养帝女十八年,如今换来兵刃加身。这是什么人心?丁司空为国家尽心尽力,换的玉山自倒。吴织造毫无过错,修建集子,换的红枣当归。王爷,请你告诉老夫,这是什么人心?”魏白云愤怒地说道,指着皇帝亲自说“如今圣人为了逮捕东海慷慨之士,选择在这里兴国寺祈福。”
然后指着四周的兵士大声喝问“如此精兵良将埋伏于此,却不告诉上山香客。若是二者拼杀起来,不但千年古刹化作劫灰,上山香客皆为刀下亡魂。像如此好大喜功,草菅人命,也配谈什么王道,也配谈路遥,也配谈什么人心。”
魏白云说到这里,慷慨激昂说到“所谓修史,不过修一部你天家所想。我且问圣人你,我英宗成皇帝,八岁继位,何来继位四年,后宫嬉戏,不理朝政。我孝宗仁皇帝,临阵十六年,外和四戎,内除国贼,何来十六年垂拱,吏治为坏。再说我世宗武皇帝,本是土人作乱,他帅军平定,怎么能说穷兵黩武,妄开边衅。”
魏白云想起前些年,自己朋友给自己开草修的《魏书》,真是憋着一肚子火,如今破口大骂起来。
李星野见魏白云如此放肆,站出来大声呵斥说“魏白云,你不想活,竟然在圣人和王爷面前胡言乱语。”
“是非不明,恩怨不彰。利字当头,无所不用其极;权之为谋,六亲不认其宗,如此为人,也能叫做圣人。如此天下,老夫也不待也罢了。”
四皇子心中虽然不满魏白云这一番说辞,但是想到魏思思,只好压下心中怒火,和魏白云辩解起来。
“夫子此言差矣,这是非不明,恩怨不彰,乃是魏帝。利字当头,乃是王长军。权之为谋,乃是灵非凡。魏朝就是因此失去了天下,而我圣朝因为无此,才得了天下。”
魏白云对着四皇子说“是吗?你虞廷今日又算怎么回事呢?”
李星野见魏白云不服教化,他可没有四皇子那般顾虑,自己插口说“魏白云,你若是想活的话,就乖乖闭嘴,向圣人认罪,圣人至仁,未必和你一番见识,若是你在执迷不悟,就被别怪刀剑无眼了。”
“哈哈,魏某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你们虞朝枭骑要杀老夫不过易如反掌,何须如此多言?”
四皇子不忍情况这么下去,连忙说“夫子,圣人御极以来,选贤举能。如今天下,野无抑郁之士,朝无悻进之徒。如此盛世,老夫子遍阅古书,能否寻一个出来。”
“好一个野无抑郁之士,老夫便是此士。朝无悻进之徒,传灯就是此徒。如今老夫就要为前任住持本尘讨一个公道,列为将军,威风凛凛,手中宝剑,气冲斗牛。然而你们的威风却只能对老夫这一个文弱书生,而不敢对真正的杀人凶手。”
说着魏白云指着传灯说“传灯不伏法,天道问真假。本尘何在?菩萨何在?”
皇帝见到魏白云将话题转到传灯身上,不由松了一口气,他能言善辩,但如今碍于面子,不能和魏白云多说,今日若是杀了没有足够的理由杀了魏白云,反而会落人口实,他要当这千古未有的明君,自然不会这么做。
“文渊,这是怎么回事?”
“启禀圣人,本尘被杀一案,疑云丛丛,儿臣为了避免覆盆之冤,还在勘察,如今无凭无据,很难说是传灯杀的。”
四皇子咬定这一案没有人证物证,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只有他,他不开口,任何人都别想定传灯的罪。
出乎四皇子的预料是,这时候楼梯下面,再次走来一群和尚,他们毫无畏惧地说“我等愿作证。”
四皇子一愣,想这群本来被关押的和尚怎么逃了出来,但是很快他就看到了人群之中有些不是和尚,立马说到“放箭,护驾。”
“狗皇帝,纳命来。”白车丰等人见到这个情况,也出手了。
还好这些护卫都是大内侍卫,很快就反应过来,传灯等人保护皇帝推到祈福楼,传灯对着皇帝说“圣人,祈福楼早已经备好暗道,请随贫道来。”
不过进入祈福楼之中,虞慧儿却拔出剑来,这时候赵甲挡住这剑,对着虞慧儿说“殿下,你难道不念圣人在东海时候对你的照顾吗?”
虞慧儿听到这话,眼中再次流出泪水,从外面跑了出去。
皇帝一愣,这时候四皇子说“圣人,你且先去,我自然会追回皇妹。”
“勿要伤她,勿要伤她。”皇帝叮嘱说到,四皇子点点头,让贤妃保护皇帝先走。
四皇子走出门,然后对着护卫说“按照计划行事。”
等到皇帝他们进入暗道之后,四皇子和侍卫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火把,将这祈福楼给烧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