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凉馆内,沈鹿呦在何云梦等一众闺蜜的忙碌下,已经妆扮齐整,婚服自然还是出自织云坊的掌门人何云梦之手,只不过,沈鹿呦这次亲自监督,坚决不肯听从何云梦的建议,做过多暴露。
何云梦无奈之下,只得按照沈鹿呦的要求,为沈鹿呦设计了白色与金色镶嵌的镂空新娘装。这身妆扮,既能凸显沈鹿呦的美妙身材,又不至于让沈鹿呦暴露太多。沈鹿呦虽然对于暴露的部分还是觉得不很满意,但也只能如此了。
此刻,盛装的沈鹿呦和何云梦等人听着秋凉馆外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热闹非凡,知道是默王迎亲的马队到了。于是,媒婆当先引领,一众姐妹外出迎接。
沈鹿呦则顶着盖头,独自一人坐在闺房大红锦被上,听着外面人走了,院子安静了,遂下床从床头柜抽屉里找出了一张薄绢打开来。
薄绢上有几行字,上面还有沈双和她一大一小两个红红的指印,因日久而变得暗红,正是当年沈双交给她的那份契约。
这份契约,沈鹿呦已经很久没有看过了,此刻,她看着薄绢上“沈双”的名字,觉得好奇怪,好遥远,就连契约上的“沈鹿呦”这个名字她也觉得陌生。
沈双已不是她当年认识的沈双,她自己也已不是初来会颖、骑着小鹿、无忧无虑的那个沈鹿呦。
当年,她答应沈双,会认真履行这份契约,如今,契约已完成,闾丘渐的一双孩儿已是一对快乐的小鹰。
剩余的时光,她将追求自己的一切,她的未来不再与契约相关,不再是建立在契约的基础上。
沈鹿呦就着红烛台,烧毁了那份保存了十九年的契约。
新郎迎亲团与新娘送亲团的人,免不了在秋凉馆门口你来我往,唇枪舌剑,一番大战,最后,新娘得以上车。担任花童的小刀和小俎也被打扮得花团锦簇,一起登车。
默府这边,宾客已大多来齐,不仅公卿重臣全部携家眷到齐,就连在会颖建有国馆的随、雪、乌三国使节、参赞也都来了。自王上闾丘羽驾崩以来,这是翼国各级官员、外国使团人员聚集最齐的一次,他们借机在默府的婚宴上展开各自的外交。
王后周致、勇烈将军周却自然也没有缺席,默府管家方默存依周致的意思,为他们兄妹在僻静处设了专座,杜嬷嬷跟在周致身侧。
关于默王突然开口说话的事,兄妹二人早已耳闻,自二殿下闾丘闵幽的心腹吴泽被王机处查出与默府的关联,默王就已引起他们的注意,当此之时默王突然开声,他们自知其意不善,却因没有铁证,也无可奈何,只能怨自家孩子禁不起蛊惑,才会乱了心性。
翼国的天下毕竟是姓闾丘,周致两子暴毙,三子闾丘云在又不愿即位,周致兄妹眼看着默王登台献艺,长袖善舞,他们也唯有掌声喝彩,难不成真要把闾丘家的天下变姓为周?周致若肯如此,局面也不会到今日田地。
默王既已粉墨登场,接下来要演出的节目自然很多,当前向各界人士展示他贤惠美貌的妻子和聪明伶俐的一对双胞胎儿子,还只是第一步而已,大招只怕还在后面。
沈鹿呦的花车刚到达栀子林外,就有人向里迅速通报。
此时的栀子林,每棵栀子树都被披上了彩色丝带,花团锦簇,挂着灯笼红福,大双喜字,一片喜乐。众宾客在管家方默存的指引下,一起来到默府门外迎接新任王妃沈鹿呦。
新娘子的花车甫一钻出栀子树林,众人就一片鼓掌。只是,花车停稳后,轿帘挂起,顶着红盖头的新娘坐在车厢里,却不见新郎来搀扶新娘下车。
众人于是开始叫嚷“默王呢?”、“新郎官呢?”、“怎么不见来接新人呀?”
突然,一束烟花冲天而起,默府人员开始在府门外燃放烟花,方默存站到人群面前,大声喊道:“诸位请看霆钧阁顶——”
众人于是一起扭头,望向东边的霆钧阁,远远地,大家似乎看到了一个人影。
有些见过世面的来宾恍然大悟,激动地大叫起来:“翼飞!默王要翼飞行!”
会颖人已经太久没有看到过翼飞行表演了,很多人对于翼飞行只是听闻长辈们谈起过。
翼国近些年战争不断,国力衰微,大型庆典已几乎完全停办,加之闾丘羽、周致夫妇为人低调,三位殿下的生日都只肯在小范围内庆祝,翼飞行虽然还进行,却只在王宫里飞一飞而已,外面的人很难有机会目睹全程飞行。
想不到,今天有幸在默王的婚礼上,目睹默王的翼飞行,而且是从会颖最高建筑——霆钧阁顶起飞。
激动过后,人群开始议论纷纷,关于风向、关于难度、关于飞行路线等,大家开始为默王担心起来:
首先就是落点的精确性。从霆钧阁翼飞行至默府前,其难度要比单纯从霆钧阁滑落下降至王宫内要难很多,王宫很大,也很空旷,单纯从霆钧阁翼飞降落,不拘哪个宫苑皆可,技巧只在早早打开背后的降落伞。
但是,从霆钧阁飞至默府门前降落,其精确性的要求就高多了,弄不好别说飞到默府来,说不定直接掉前面栀子树林里也不一定。
其次是飞行的距离。翼飞行的距离往往由起跳高度决定,想要飞得越远,就要站得越高,往往滑出两尺距离,就不得不降落一尺高度。
因此,翼国闾丘狐时代的翼战士,往往都是从高山出发,扑向山坡或原野上冲杀的两军,凭速度和高度进行快速斩杀,一击即走。
但是,此刻计算霆钧阁的高度,再估计一下霆钧阁与默府之间的距离,这样的高度显然不足够。
好在今天的风力不小,风向逆吹霆钧阁,估计默王在选婚礼的日子时,也是预测过风向的。
但总体来说,这次默王想要从霆钧阁到默府之间进行翼飞,难度不小,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次危险的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