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殿在决定派遣驰援的时候,诸世道同样也是收到了常英世道的求援传讯,但是他们并没有派出任何人出去施援。
这倒不是并不想救,诸世道也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日不救常英世道,那么下一次或许就会轮到他们自己了。
只是现在他们各世道的力量处于相对分散的状况之中,难以集中。而且此事上三世和两殿应当比他们更急,至少也要让两殿顶上去。他们才能继续跟进。
这里的道理也是说得通的,两殿就是受诸世道所委重,元夏专司攻伐守御之所在,他们能给的支持已经给出去了,怎么还叫他们出力呢?没有这个道理!
好在两殿这次确实没有迟延推诿,他们很清楚自己的根基在哪里,尽管平日相互彼此针对,可眼下显然知道孰轻孰重。
此时此刻,师司议已然乘坐金舟从元墩出来,往常英世道这边过来,不过具体救援之人不止他一个,上三世那边另有安排,他主要就是负责对付张御的。
而在他身后,还站着另一名道人,同样也一名求全上真,这人同样也是三上世那边派遣过来的,名义上是与他一同对付张御之人。
但两人俱是决定分开斗战,上真之间若是遇上不熟悉之人,通常是很难做到彼此之间密切配合的。
通常不到必要,他们至多将自身道法说个大概,是绝不会将自己的道法玄妙泄露给别人旳,因为就意味着自己的根本道法被人了解清楚了。
师司议这次张御,并不是认为自己一去不回了,不到什么都不在乎的境地,所以同样不会将自己的道法去告知他人。
不过两人倒不是不能合作,似他们这等层次的修士斗战,抓机会也只需知悉大概便可,一些根本上玄妙不说并不碍事,有些时候表面上的东西也是足够了。
那个道人这时说道:“从贵方和我上三世带回来的消息看,那位张道人最厉害的便乃是剑法了,其能够通过斩杀气机斩杀敌手,这手段非常了得,此意味着我等只要与其斗战,气机一旦碰撞,就可能遭受此人斩杀。”
他看向师司议,道:“师司议你自荐为此次主攻,那就要面对这等杀招,骆某也很是好奇,你打算用何种手段避过此法呢?”说着,他又笑了笑,“师司议不必回我,我只是说出心中的想法罢了。”
师司议这时也是开口道:“骆上真当是能从消息出留意到,这人斩出的那一剑时,是需要提前蓄势的,故而一剑斩出之后,短时内就没有了斩杀气机之能,若是骆上真此时出手,有多少靠把握可以胜过此人?”
骆道人道:“师司议原本的考虑之中,是没有骆某的吧?这说明即便骆某不来,师司议也有办法对付此人。
不过既然师司议这般问我,那骆某也可以透露,只要此人对师司议动用了手段,若是没有额外之人前来干涉,那么我必可杀他!”
师司议看了看,看他如此有信心,倒也没有小觑,认为多半是此人道法上有什么独到之处。
虽然这需要自己的配合,但这也不奇怪,有的道法正面对敌其实没什么多少威力,但达成了某种先决条件之后,便能发挥出许多同辈修道人难以企及的力量。
话说到了这里,他也就不再多问了。
骆道人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就算没有其人,他自己也一样可以将对敌张御,最差也能将后者拖住。
常英世道之内,荣道人坐在阵枢之中,抵挡着方景凛等五人的攻势,尽管一时阻碍了来人,可仍能感觉到坚壳正在被逐渐削弱打破,他心下推算,差不多一刻之后,怕就难以遮挡。
他表面上虽保持着一如既往的镇定,可心中难免急切,从常英世道遭受攻袭开始,已然过去不少时候了,怎么这个时候救援还是不至?
再是抵挡了一会儿,终是有弟子来报,道:“上真,要让我们设法打开涵周世道立下穿渡阵器,那边好把援手送至。”
荣道人听了这个消息,欣喜之余,却也不禁迟疑了一下。
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启用穿渡阵器是有必要的,但是有一个问题,这东西他亲自来驾驭运转,而且同样需要时间,可他现在维持阵禁已经很勉强了,稍离片刻,外面那些天夏道人说不定就能打破禁禁制,进入此中。
而穿渡阵器,这短短片刻,最多也能放了一两人进来。
就只一二人,似乎无法从根本上改变局面,而且不是一个世道之人,遇到危险,也很难和他同舟共济。
他一时间转了许多念头,最后想到,就这么抵挡下去,或许等不到救援到来就会被攻破,那还不如试着相信来人,三上世那边既然派了此人到来,说不定是有办法的。
想到这里,他将阵禁交给门中的宗老,纵然不济事,也能稍作抵挡,自己则是往殿后而来,在这里寻到了一个法台,上面有一個仪晷,走到近前,就将自身法力往里渡送过去。
仪晷受法力一激,丝丝缕缕的气光漫射而出,只是呼吸之间,雪白色的光束之中,就有一道闪烁不定的人影踏入了此间。
荣道人能看出,来此之人只是一个分身,他道:“这位上真如何称呼?”
那道人道:“贫道鹿舞回,时间紧迫,闲话就不多提了,荣上真,我之道法可以护持你之正身,请你不要抗拒。”
说话,便有一股光芒自此人身上照来,荣道人听了他言,自是没有遮挡,只觉自己正不断落入落一片陌生空域之中。
鹿道人的根本道法,名唤“宝筏渡藏”,可化自身为宙空,可容万相,可藏万物,平日只需一缕气机渡去,就可将诸般物事挪来于此间。
道理上说,他若与人斗战,任何道法及身都可收容进来。
可是道法立意太高,往往修持困难,同样也会导致缺陷太大,譬若越是厉害的道法他化收起来越是困难缓慢,而斗战之中一线迟缓都是天差地别,这就导致他的道法几乎没什么实战能力。
但好在他还能藏人藏物,甚至只要他事先有了充分足够的准备,哪怕无限之远,只要在一片天地之内,都能立时将之所需藏纳之物收了进来。
他此刻开口道:“我道法运转需用一些时候,荣上真眼下只消假身上前斗战,拖延一段时间。我就可将荣上真你的正身带走了去。”
荣道人接触之后,也是大略理解了他道法的一些玄机,便道:“多谢鹿上真了。只是我世道之中的那些族门弟子……”
鹿道人立刻言道:“那些寻常修士,我差不多能裹挟走万余人,元神之境,可带走三十余,再多我便管不了。你也需知道,多一人我便一分时间,虽然他们功行不足,但多少也会拖延时间,到底带多少人,荣上真你自己决定。”
荣上真也是知道,上三世和两殿其实并不在乎他们这种排名靠后的世道能保有多少实力,只要他们世道之中的道法还有着明确传承,并且有一定数目修道人达到一定境界,那么就算保全了。
他想了想,叹道:“那便这么吧。”只要把世道之中功行最高的挪转走就可以了,寻常修道人想必天夏也没那个闲心去针对。
两人说话,都是意念交流,这已然算是极快了,可是外面破阵更快,就这么数息之间,大阵就生出了溃退迹象,随后一阵大震,便感觉数道强盛气机往里突入进来。
荣道人连忙道:“这里就拜托给鹿上真了!”同时意念一转,一具假身从内殿之中飞出,向着那数道气机迎去。
正清道人此刻让方景凛等人守住外围,自己则是从巨舟上出来,先一步往世道内部而来,一路入目所见,俱是壮伟奇绝的殿阁广厦,秀峰巨岳。
底下无数修道人正带着茫然惊惧看着上方,他们眼中一道无边无际的清光正自漫来,所过之处,诸物皆消,观其来势,好似要把整个世道一气化尽。
荣道人见到这光华过来,也是一惊,平心而论,对阵天夏,他心里也只是对张御有所畏惧,毕竟后者掌握的手段尤其了得,可对天夏其余求全之人,他却是自觉能压过一头,可此刻这位的来势,却是令他心中悸动不已。
可是他擅长的强攻道法,面对强敌来攻,自然是有进无退,当下一声叱喝,身上涌起一团团流彩祥光,向着那清光正面迎上,与之针锋相对。
可下一刻,他骇然变色,他的道法竟连半分阻碍都没能做到,就被对面给化解了去,那一片清光随即将他与他所站立的悬空星辰一起淹没,于顷刻间化散了个干净。
正清道人负袖站在清光之中,平静看了那人所在位置几眼,对面这人也不算弱,但是强攻之类的道法就是如此,只要你正面挡不住,那么一朝败落,就是全局皆崩。
只是他看得很清楚,对方来得只是假身,至于正身……他默默一感,就已然找到了其人所在,身外清光大涨,往那个方位扩照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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