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长生本来连决赛都没有兴趣来看。
还是郭槐生把他从雕塑工厂的施工现场拖出来:“连雕塑工厂的师傅们都要去给球队加油,你还不跟上?还有没有点集体荣誉感了,要不是看你技术太差,非要把你拉着好好培训成守门员,看你跟着国画系瞎扑腾就着急!”
万长生无奈的去了。
许桡就是雕塑系的主力,个头虽然比万长生矮点,可矫健刚劲,钢筋铁骨般的能冲能打,实力诠释了什么叫做力量与速度的美。
郭槐生就是拉自己的小徒弟来感受这个的:“你可以不喜欢足球,但是对运动的美感要能体会,这就好比你要让普通人都能领会艺术一样,一心抗拒是没有道理的。”
万长生尽量让自己专注于观察,他自己也打了三场,的确觉得足球是个对抗性很强,动不动就要碰撞受伤的运动项目,但具体的吸引力到底在哪里,他还没体会到。
郭槐生也不多说,招呼着自己的学生们,尽量加足马力齐声给场上的球员加油。
可惜万长生那种佛系心态,或者说洞悉人世间悲欢离合的旁观心态,很难被这种所谓模拟战争的第一运动搞得热血沸腾,只能冷静的从艺术家角度想找到点吸引自己的地方,这时听见身侧有点声音:“万长生,我们谈谈?”
万长生回头,茅东阳穿着一件灰头土脑很多的防寒服,比他以往的皮夹克之类含蓄低调多了,表情很严肃。
所以欣然点头的万长生也没多倨傲,跟着对方离开站了好几层的美院师生,在稍微冷清的足球场边林荫道上就开口:“您要谈什么?现在我们之间有案子,哦,他们说这叫法律纠纷关系,不太适合私底下谈什么吧?”
茅东阳开口就比较软化:“我们之间没有深仇大恨,为个女生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万长生摇头:“在法律宣判前,我还是尊称您一句茅老师。这是您为了搞自己的生意,来盗窃我们的信息,在这之前我跟你没有半点关系,别转移视线的把这个犯罪事实,和子虚乌有的什么女生扯上关系,这很不道德,是在虚伪的给自己开脱。”
茅东阳深呼吸,彻底放下姿态:“你到底要怎么样,看我被刑事审判,然后被判处多少年的有期徒刑,从此一辈子就这样结束了,我从农村走出来,奋斗二三十年就这样因为一件小事毁于一旦,这就是你最终的期望吗?才能解你心头之恨吗?对于发生的事情,我也感到非常后悔和自责,这还不够吗?”
万长生看着这排演过的剧情,不但没有感动或者内疚,甚至想笑:“当事情没有被揭穿之前,你不会后悔和自责吧,至于这件小事,是我们今年投入了超过两百万的师资费用和广告费用,才积累的学生数据信息,你一声不吭的就偷了去,还试图动摇我们明年花费几百万的新学生数据,您这口气也太大了吧,对我这么个乡下来的学生,这已经是天大的事情了,一句后悔和自责就能抹掉这件事,还要警察跟法官做什么?”
说到这里,万长生挺难得的抱起手臂来。
一贯温和友善的他,可能现在给了很多师生都有点错觉,感觉万长生是个老好人,什么都挺好说话的那种。
但只有成为他的对手,或者想追求他的女生,才会体会到这家伙实际上心坚如铁。
就好比这个动作,本来就身高体阔,抱起手臂更显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本来行为心理学上就把这个动作定义为抗拒。
摆出卖惨乞怜态度的茅东阳无可奈何,压低了声音:“这次就算我给你道歉赔偿损失,也算是尽可能获得你的谅解,尽量庭外和解,你开个价,行不行?”
万长生简单干净的摇头:“不行,没有任何人告诉我这件事可以开价和解,我还是一切听法律宣判吧,做错了就应该受到惩罚。”
茅东阳都有点咬牙切齿了:“你就这么恨我?”
万长生哈的一声笑出来:“您太高估您自己了,不是您来找我,我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吧,要说恨,我只恨你自己行为不端也就罢了,还害了个单纯的年轻女老师,就凭这个我都绝对不会松口,因为你让一个无辜的女老师被卷进这种肮脏的案件,还是用欺骗感情的方式,不管她醒不醒悟,这种精神和牢狱之灾的双重伤害,我都记在你头上,因为你这种道德败坏和心理阴暗的人,不会因为我放过你就感恩在心,一旦有机会你还是会毫不留情的害我。”
茅东阳接连深呼吸好几下:“没想到你这么无情!”
这句话跟之前吴桂波说得类似,万长生更笑了:“我对善良的人很善良,但你如果以为这种善良就可以利用,那纯属想多了,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话不投机半句多。”
茅东阳破釜沉舟:“你到底还对什么事情耿耿于怀?”
准备转身的万长生似笑非笑:“你说呢?”
茅东阳看来真是做了好几手打算,一步步在获取最起码的收益:“如果我把关于你舞弊案的事情真相告诉你,能不能换取庭外和解?”
万长生呵呵:“茅老师,您是不是侦探小说或者电影看多了,那确实是我最耿耿于怀的事情,但你告诉我真相,就算能证明是真的,我凭什么保证跟你和解?你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以为是多宝贵的消息,大一新生中,我周围所有人包括老师们都知道这件事和那个林建伟脱不了干系,你在其中也很可能做了手脚,你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算不算病急乱投医,给你自己火上浇油,罪加一等?”
茅东阳彻底被万长生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节奏打乱了:“你!跟我没有关系!是他主动来找我,说可以怎么操作,只需要我把消息捅到最合适的人那里去就是了!”
万长生一点都没有获知真相的惊喜:“林建伟小小年纪就心思歹毒,你这为人师表的也心胸狭隘,你们这种人就不该留在美院!”
说到这里,好像那边球场上进了球,一片欢呼,万长生抬手指着:“听见没?这才是校园应该有的声音,朗朗书声和锻炼身体的欢呼,而不是肮脏龌龊的歪门邪道,就像那个吴桂波,站在旁边听见我俩相互挖苦,还有意无意的透露你的消息讨好我,你们这种人,就活该一起滚蛋,要怪就怪他心思叵测的出卖你吧,我什么都没做。”
对于对方欲盖弥彰抛出来的诱饵,长年累月都在丢饵的万长生怎么会上钩,他根本就不屑于这个时候收拾林建伟,那种煞笔不改邪归正,迟早会变成大煞笔,就好像茅东阳这样看似春风得意的混了十多二十年,一旦出事,就很难收拾了。
这就是小时偷针大偷金的自然规律。
还是先连消带打的在两条毒蛇之间挑拨下,才符合万长生损人要利己的风格啊。
茅东阳终于也气急败坏了,在后面:“万长生!你简直就是个两面派,表面上做得那么道貌岸然的,实际上阴狠毒辣,老子都录音了,随时揭穿你个伪君子!”
万长生哈哈的把抱着手臂扬起来示意腋下藏着的手机:“彼此彼此,早就有人教过我,跟你这种人说话,随时都得注意留心取证。”
况且除非移花接木的张冠李戴,万长生说的话毫无问题!
只留下茅东阳站在林荫道边难以置信。
当初不是看起来这个家伙穿着黑夹袄,不是很聪明的亚子么?
怎么看似憨厚的小眼睛眯眯眼下面,藏着这么奸诈的内心?
殊不知,以君子之道待君子,以小人之道对小人。
庶几,则不殆矣!
老祖宗早就总结得似模似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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