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看热闹的人很多,把蒙古包里塞得水泄不通。
这里平日生意清冷,也没做专门迎客的准备,台子都没有搭建,只在中间用绳子围了个圈。
巨型百合铜盏油灯下,放着一具透明玻璃棺。
棺材里铺满红色花瓣,穿着白色衣裙的少女,正面容安详地躺在里面。
她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满头乌发如锦云般铺展开来……
昏黄灯光投射下来,让那张完美无瑕的脸,显得愈发精致妖治。
“请大家不要挤!我们这里布置简陋,架不住大家伙儿这么热情,没有出价意愿的还请离开,给有需要的客人腾点地方!”主事的大声提醒。
那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头上挂满汗水,显然没预想到今日卖场会如此火爆。
厉辰风不想作陪,肖文景也不勉强,索性自己进去。
“你进去看着,别出什么事。”厉辰风提醒说。
师荣稍作思虑,便快步跟了上去。
燕京是自己人的地盘,没谁敢动少帅。
肖文景是客人,又脸生,万一出了事不好交待。
他们进去后,只见人头涌动,什么都看不清楚。
师荣在前面开道,不多时便带肖文景挤到了前面。
“不亏是燕京,连黑市都如此热……闹。”
肖文景话还没说完,视线便落到了棺中少女的脸上。
那一刻,他心中的震惊,用山洪海啸、天崩地裂形容也不为过!
里面的人,他认得!
不仅认得,而且还整日为其魂牵梦绕!
“抱歉诸位,客人太多,咱们就不等了,所以拍卖现在开始。喊价之前,先容本人简单解说一下!数日前,有人在悬崖峭壁上发现了这名女子,当场便被其长相所吸引,她虽然已经死亡,但尸身却不腐不烂,仿佛是睡着了一样。这话绝对不夸张,前面的朋友应该都可以看到……该女子肌肤如冷玉般清凉,而且身带奇香,因为今日空气污浊,我们就不棺验证了。总之,这具女尸,无论是用来收藏还是展览,都绝对值得!”
来这里的,一多半是看乐子的,另一些则是来寻宝的。
美人,无论在过去还是现在,活着还是已经死了的,都是稀缺资源。
有钱有脑子的人,都明白奇货可居的道理,所以热场之后,众人情绪愈发高涨。
“我出三十块大洋!”
“四十块!”
“一百块!”
有人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喊价,老板冲出价最高的人弯腰点头,以示致敬感谢。
一百块喊出来,后面已经有人露出了错愕的神情,争相窃窃私语。
“这价格实在太离谱了,隔壁人市上,方才那对漂亮姐妹花,倘若不是被迫中止,最终交易价也不过三十块!”
“是啊,再怎么美,也毕竟是具尸体,怎么比活人还要值钱?”
“一百块,还有出价的没有?”老板高声喊。
“五百块!”肖文景蓦然出声。
这个价格,瞬间镇住了全场,整个蒙古包里,登时鸦雀无声!
就连师荣,都是目瞪口呆。
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般挥霍无度么?他究竟知不知道,五百块大洋意味着什么?
自己跟随大帅多年,如今明面上的月俸也不过二十块!更别提对普通人而言的价值!
五百块买具女尸?这实在让人无法理解,可肖文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老板亦被这笔天降巨款给砸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五百块成交!恭喜这位……大爷!”
由于担心客人反悔,竟是连价都不喊了。
肖文景盯着玻璃棺,也说不清楚内心是个什么滋味。
“把棺材用布包起来。”他说。
在场的猥琐男人太多,会亵渎了她了美!
主事者立刻照做,让人拿来锦缎,把棺材严严实实地包了起来。
见无热闹可看,围观者便悻悻离开,去逛别去了。
主事者把布帘遮挡拉下来,挂起歇业的牌子,热情地邀他们喝茶。
“不必了,阿虎,麻烦你跑一趟,拿些现钱过来。”
“好的,少爷!”
“不必了,账记在大帅府上,你们随时可以上门去拿。”师荣说。
主事者才要说这不合规矩,身边的伙计却伏身低语了两句。
得知师荣身份后,他神色错愕,连忙点头。
“这钱……还是我来出吧!”肖文景犹豫。
“方才少帅说了,如果您喜欢,他就出钱送给您。大丈夫言出必行,文景少爷就不必客气了!”师荣果断道。
“我这就把货物包起来,亲自给您送到大帅府上!”老板热情道。
“还是送往客栈里吧,才过完年,怕会打扰大帅和夫人。”他迟疑说。
“您太见外了,大帅也是当兵的出身,从不讲究这些!只管送过去就是,顺便到账房把钱给结了。”师荣果断又利落。
“路上当心些,让伙计们轻拿轻放,千万别磕到了。”肖文景叮嘱。
“是,绝不敢大意!”掌柜陪笑。
肖文静目睹他们将玻璃棺装车离去,还是放心不下,索性让两个手下人也跟着。
见他如此在意,师荣也在心中唏嘘。
出了蒙古包,厉辰风还在原地等着,神情已经有了几分不耐烦。
黑市贩卖的商品,除军火外的,全部都让他感到反感。
那诡异的蒙古包,客人兴奋的呼喊声、猎奇到几近扭曲的脸,也莫名让人嫌恶!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癖好!”他望着远去的车子,眉头紧皱。
“我……”肖文景无力辩解。
他方才还在担心,这或许是厉辰风设下的局。
现在看来,显然是想太多了。
“走吧,这种地方没什么好逛的!”厉辰风转身就走。
肖文景牵挂着那具玻璃棺,有些心不在焉。
厉辰风也没了兴致,两人决定打道回府。
“少帅,我能否问个私人问题?清月她……”肖文景到底还是没忍住。
空气仿佛凝固了,厉辰风的身形僵住,却未回头。
“死了。”良久他才回答。
“当初离开长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死?”肖文景急切道。
“我杀的。”厉辰风说。
他表情平静,眼神幽暗。
不了解他的人,肯定以为这是个玩笑,但肖文景却不怀疑!
这个答案,残酷的就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插在他胸口上,同时也侧面验证了,玻璃棺中的女尸……正是苏清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