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苏言只是觉得有些冷。
苏言强忍着，忍着不要哭。
车内，又沉默了一阵子。
叶妍生有些绝望地躺在那里，眼神空洞无神。
一旦感情有了污痕，要怎么才能洗涤干净呢。
叶妍生从来没有想过事情会这样发展。
她有时也会在晚上，想着他们的未来，想着可能将会面对的。
从见到他，认识他，在一起，叶妍生就没想过说只把这当成一次恋爱。
她希望是永远。
她认为，失去了他，过后可不见得有更好的人，可以去代替，去弥补。
今晚算是什么？
命运弄人吗…
叶妍生突然闻到一阵香水的味道。
一个身影过来，抱着她。
接触的那一刻，叶妍生一颤。
她僵硬了好久，甚至有些无措。
最后，她也抱着他，想静静地抱着。
这样才会让她感觉到心安。
良久后，她出声道：“苏言，今晚去我家吧。”
“嗯…”
他没有拒绝。
黑夜里，一道灯光闪烁，一辆车飞快地驰骋而去。
……
叶妍生带着苏言来到了她的家里，她打开灯，一切透亮。
家里摆放得很整齐，但有些空洞，像是没生气。
“家里就你一个人吗？”苏言出声问道。
“嗯…”
叶妍生低沉回应。
苏言坐在她旁边，又是一阵寂静。
他看着她的脚，去了趟厕所，然后端了个盆子过来。
里面盛满热水。
“来，把脚伸进来嘛。”苏言道。
叶妍生一下子愣住了。
后来，还是苏言抬起她的脚，放进去了。
一阵温暖的感觉袭来，让她得脚舒服多了。
苏言蹲在旁边道：“应该很疼吧，地上都是碎石。”
“还好…”
苏言用手轻轻地抚摸上去，那白皙的脚，纤细而光滑。
“你看，脚底都有些出血了。”
“以后，不能这么莽撞。”苏言微微责怪着。
叶妍生静静地看着他，突然心里很酸涩。
她俯身抱着他，不说话。
“妍生，没事的，我不会离开的，先帮你把脚洗了吧。”
“苏言，不要离开我。”叶妍生说，泪水流淌下来。
这一刻，她变得很脆弱。
“嗯，好。”
叶妍生慢慢地松开了他，只不过手一直抚摸着他的脸。
苏言没有说什么，他的心充满了一些愧疚。
苏言就像帮一个小孩洗脚一样，细心地。
他抚摸着叶妍生的脚踝，只觉得她的脚很好看。
洗完后，他用毛巾帮她擦拭干，又仔细地擦干脚趾之间的水分。
叶妍生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
她感觉这个时候的苏言就像是一个贤惠的丈夫。
“好了。”苏言一笑，然后准备把水倒掉。
叶妍生拉住了他，说：“不用了，你就坐在这。”
苏言顿了顿，没有离开，他脱下鞋子，和叶妍生一样，蜷着腿整个身体靠在沙发上。
叶妍生抱着他的腰，他也是环住叶妍生的腰间。
叶妍生把头靠在苏言的心口，似乎想在这里寻找一丝安全和安慰。
相顾无言，一会儿。
“苏言，你说，我该怎么办？”
叶妍生在他的心口处小声道。
“妍生，和从前一样。”他低头，亲吻着叶妍生的头发。
“可以吗？”
“相信我们自己，可以的。”
苏言说。
叶妍生抬起头，凝视着苏言，她突然扯开了苏言的礼服，解开纽扣，露出脖子，看到他修长脖颈和锁骨，还有下面幽幽的心口。
叶妍生舔着嘴唇，吻了上去，蓝紫色的唇印留在上面。
苏言的身体感觉到一阵舒爽。
叶妍生伸出舌头，四处舔舐着，想沾满他的整个身体，她的眼中被欲望填充，动作有些强硬。
甚至，有些暴虐。
她用牙齿，在他的脖颈处咬出红印。
来去侵占！
“啊！”
有些痛苦。
叶妍生深深地呼吸，看着他。
她穿着裙子，刹那间她伸出那白皙的长腿，一撩，坐在苏言的上面，俯视着他，最后俯身，全面的侵占。
苏言忍不住地皱起眉头。
突然，一道声音，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你记住，除了我，不要让任何女人碰你。”
“她们，只会让你，感到…”
“恶心！”
他记得…
“嗯…”
蓦然，一阵恶心的感觉，自胸口，开始。
他推开了叶妍生。
叶妍生停住了。
“妍生，不要！”
叶妍生看着他，默然不做声。
“妍生，对不起。”
他起身，走到厕所去。
强忍着的不适，开始想呕吐。
他压抑着声音，用手捂着，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以为这样就可以，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叶妍生站在厕所的门开，贴着耳朵。
她就那样，悄无声息，如同一个影子。
发泄完了后，苏言深深地喘息。
他用水，铺在自己的脸上。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那个女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还是…
他的心里有着许多的疑问。
也许有一天，他会主动地找上去，问个明白。
苏言看着镜子里的那个自己，头发散落下来，面容却依然那么精致。
真的，有那么几刻，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的面容，为何如此的集天地之雕琢。
完美的
不真实！
但是，这种完美的感觉，让他想起刚才的场景，那个时候的他如同魔怔，就像一个被圈养的宠物。
越是美丽的东西，就越值得被圈养。
想到这，苏言的灵魂都有些颤栗。
他调整着自己。
最后，他出来了，他看着叶妍生在沙发山，走了过去。
他亲了她一眼，安慰道：“妍生，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叶妍生像个僵尸似的，没有表情，拉着他，道：“不要走！陪我！”
“陪我！好吗！”
……
……
夜晚，夜色很深。
叶妍生和苏言在同一张床上，他们的一只手牵在一起。
“这里，很久，都只有我一个人睡在这里。”
“今晚，多了一个你。”
叶妍生淡淡道。
“家里就你一个人吗？你的家人呢…”
苏言问。
“家人？”
叶妍生笑了笑，有些黯然，说：“他们对我而言，她们的存在既是一种安稳，也是一种痛苦的羁绊。”
“有时候，更像是伤害！每次看到他们，我都不愿有过多的见面。”
“我甚至为了表面的家人关系，而不得不去伪装。”
苏言沉默了，他捏了捏叶妍生的手，似乎在安慰她，说：“能告诉，为什么吗？”
叶妍生转过来，看着他，说：“我曾经说过，你不是农村里出来，你体验不到那种卑微的感觉，有些事情，在目前的我看起来，是一些小困难，却是那时天大的绝望。”
“因为穷，什么都做不了，处处都是限制，没有自由，没有梦想。”
“因为穷，就像是原罪一样。”
叶妍生的手有些颤抖，她道：“我厌恶那个地方，那个地方的绝望，那个地方的龌龊，你会发现，那里极其残忍，也荒诞和魔幻。”
“所以我为什么，渴望金钱、权利，我渴望繁华，渴望城市，因为这里是人类运用文明建立起来的地方。”
“即使它依然有着黑暗的一面，但是比起那种绝望，却有一种真正的活力。”
“越是怕过什么，就越是在意什么，我无数次地面对我内心的声音，最终我接纳它，变成我的追求和信条。”叶妍生看着他的眼睛。
“在我那段痛苦的童年经历，给我造成了痛苦的创伤，变我的阴影，自卑，木讷，孤僻，偏执。”她的声音，似乎很干涩。
苏言翻身，轻轻地抚摸着她，让她那略微颤抖得声音稍微平复一些。
他清楚地直到，要克服自身的阴影，是多么的痛苦和艰难，甚至外人根本就体会不到。
“你现在看到的我，是现在这个样子，会觉得不错，可是你不知道我过去经历多了，改变了多少，受过多少的玩弄和嘲笑，做出过多少错误的决定，这些经验，一步步，一步一步，推进着我前进。”
“每当我不行的的时候，我就会一个人到华清的图书馆，在哪里看书，寻求着精神支撑，给予我持续的智慧和力量，然后我又会重新去突破我自身的限制，走出一个又一个的舒适区。”
“这么多年，我学到的唯一的是，对自己残忍，不怕，只要勇于改变和追求，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苏言静静地听着，依然摸着她的脸颊。
“就这样，我慢慢爬，爬出来，摆脱那些缠绕着我的东西，别人玩，我学习，我去突破，别人做六七个小时，我就去做十几个小时，我逼迫自己去。”
苏言说：“你做的很好了。”
叶妍生自我嘲笑道：“我当然知道，从很小的时候，我就觉察到人身上有一股力量，一股强大的力量，可是很多人都不怎么明白，即使他们知道却无法去真正地挖掘它。”
“所以我在想，我出生卑微，却似乎又是一种幸运，能让我知道，怎样去挖掘自己。”
“嗯…，你现在的成就，是你应得的。”苏言轻声道：“能说说你的母父吗？”
“呵呵，他们吗？”叶妍生眨了眨眼睛，似乎飘向了很远。
“从小时起，我母亲，她总是打我，每次有不开心的时候，她就拿我出气，你知道，很早的时候，我就没有父亲，准确的说，他在，但不在我身边。”
“他受不了母亲，就独自离去，把我留在了那个僻远的地方，遭受着折磨。”
“我幼儿时，是靠着我的奶奶，她把我抚养了几年，后来她死了，我又和母亲在一起，我和她的关系不好，我不曾和她说过几句话，她也不理我。”
“我只知道，很多次晚上，她会在家里，带着男人过夜，那都是一些村里的龌龊事情，却是我小时候，我记忆里最可怕的事情。”叶妍生的眼睛闪烁着晶莹的泪珠。
她深呼吸一口：“后来，我到了上学的年龄，可她不准我上学，村里的村长找她好说很长一段时间，她受不了了才同意，村长那时候帮助我，是因为我奶奶和她关系很好，她死前曾经嘱咐给她。”
叶妍生深深地叹了一口，道：“后来，她没钱，我只读完小学，她便不愿意让我继续读下去，但我要读，我深知只有我读书，我才能有出路，那时候，我小学的语文老师给了很大的帮助，他不仅是我人生启蒙的导师，还资助我去读初中。”
“即使我母亲反对，但我不理她，直接去读了初中，去了城里，见识了很多从未见过的东西，我却在那里始终感到陌生，我不习惯那里，我感觉我和那里的人是两个世界人，我每天安心读书，省吃俭用，独来独往。”
“我见识到什么叫作家庭优越，有些人真的是过着幸福的人生，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有亲人、有朋友、有人安慰，不懂何为苦难，我很羡慕，但这就是命啊，生来的命，我也深深地嫉妒着。”
“我在周末的时候，我会去拾荒，捡一些垃圾，为自己赚一些学费，去捡过烂菜根，吃过剩菜剩饭，甚至吃到肚子疼，我会带着一瓶用烂菜做的酸菜，每天配着馒头吃。”
她的身体隐约颤抖。
“甚至还要承受一些人的耻笑，我那时不明白，我不偷不抢，我只能吃得起这些，可他们为什么非要去嘲笑呢？”
苏言轻轻地擦拭着她的面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那时候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读书，从初中起，我就定下目标，我要考进华清，考进最好的大学，我要用尽我全部的时间去学习，我什么都不要，都不顾。”
“这一路来，我的认真，让很多老师对我有好感，他们了解我的家庭后都愿意帮助我，但我明白，任何事，你都要展现你的实力，才能获得他人的尊重和帮助。”
“后来，我读到了高中，那位一直资助我的老师死了，那也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亲人失去的感受，哭了好久，也沉默了很久，我变得更加沉闷，孤僻，不爱和别人说话。”叶妍生轻轻说。
但苏言能感觉其中的隐藏其中痛苦。
“我母亲和我在我高中期间，大闹一场，我彻底和她决裂，我甚至不想再见到她，直到我毕业几年，我才找到的我的父亲，应该说是他在打听着我的去向，只不过我还是没有把他接回一起住，他也没有要求，也许他也有愧意。”
叶妍生摇了摇头，这些事一句轻轻带过，似乎不愿意说的太多。
“我其实也有些感激，毕竟到了现在，我还没有被打到，而是越变越好。”叶妍生笑了笑。
苏言有些心疼她，轻轻地抱着她，道：“你现在很好，妍生，就像一个女神一样，光芒四射。”
他不知道，这个看似光鲜的女人，有着这么多的苦难在她身上发生。
他揽着她的腰，紧紧地靠着她，想给予她更多的温暖和支持。
叶妍生道：“谢谢你了，苏言。”
她抬起头，抱着他，眼神似乎有着泪珠在流淌，停在里面，却就是掉不下来。
那些回忆，那些记忆，当一想起来的时候，竟然如此的清晰。
多少次创伤和打击，那些嘲笑的，那些瞧不起的，还有很多，她没有说，也没法说清，都在岁月里，化为嘴里的苦涩。
今天，对于叶妍生，似乎是一个不安的夜晚。
这么多事，如同潮水般，一起涌来。
她微微叹息，注视着苏言，生怕他离去。
她本不该这么敏感，但被挑起埋藏的心弦后，她不得不变成这样。
这样，更像是一个最真实的自我，也是最平庸的自我。
放下了那些武装。
夜色，更深了。
叶妍生闭上眼睛。
呼吸的声音有规律地起伏着。
月光的位置渐渐移动。
……
后来才明白，要过上简单、安逸、自由的生活，前提依然是得赚到足够令你安心的钱。这个世界是现实的，只有你用努力和自我，令它柔软。（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