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拜楼抬起头环顾四周,漆黑一片。刚才出生训斥蓟马的声音的源头也听不出来。谁都没有,只有阿拜楼手里紧抓着的蓟马,此刻变成了一具枯瘦的娜迦,骨瘦如柴。与威武的娜迦蛮兵不同,精神世界里真实的蓟马就好像娜迦干尸般可怜而瘦弱。
“和懦夫很配的体格。”阿拜楼嘲讽。
“我杀了你,混蛋。”蓟马扭动身体,却挣脱不开阿拜楼铁钳一样有力的手,挣扎无果后,蓟马停止扭动,“为什么?为什么?在我的精神中你同样这么强?”
在精神世界不管是矮子、胖子、瘦子、怪物、巨人,能够决定强度的只有精神上面的强度,蓟马自认为自己的精神千锤百炼,在阿拜楼手上仍然毫无还手之力。
这说明了一件事——阿拜楼精神强横前所未见。
“你们的神连面都不敢露吗?”阿拜楼冷笑说:“就凭这种程度,也妄自称神?”
蓟马在阿拜楼手中化为烟雾,就好像沙子一样从阿拜楼的指缝间流走。
“激怒我没有任何意义,人类强者。”空旷的声音响起,带着长蛇吐信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蓟马只是娜迦无穷大军中一个卑微的士兵罢了。就算你杀了蓟马,依然会有无数和蓟马相同的士兵侵略你们的领地。娜迦一族的使命必将达成。”
“既然有这么多和蓟马相同的士兵,难道还要劳烦娜迦族的女先知亲自出面解决吗?”阿拜楼站在原地,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陷进了敌人的包围。
娜迦是母系社会,社会的顶端是娜迦女皇,而其下则有男女先知一对。娜迦女皇必将产下一男一女,这一男一女将结合生出下一脉王室之子,如此扭曲混乱的结合,仅仅是为了产下血源良好的下一代。
“嗯。”女先知似乎很惊讶阿拜楼知道她的存在,但装作不在意的声音说:“仅仅是因为你入侵了娜迦的精神领地,你让我们感到轻微的触痛了。”
她惊讶于阿拜楼明白娜迦的社会体系,娜迦族与人类很少接触,人类一直把娜迦当做野蛮的种族,娜迦的高层也乐得这样。就像现在这样,娜迦把人类打的措手不及,人类依旧以为娜迦是野兽,从本质上轻视着娜迦。
“是吗?”阿拜楼明白蓟马的马脚是露不出来了,这次精神之旅可以告一段落了,“虽然很想知道你们的神到底是什么东西,现在看来没有机会了,所以容我先行告退了。”
阿拜楼后撤一步,意图离开。
“既然来了,总要留下点什么。”女先知嘶嘶的笑着:“否则不符合娜迦的待客之道。”
阿拜楼的周围出现了一层层镜面,只是没有倒映出阿拜楼的样子。
“你照过镜子吗?”镜子挡住阿拜楼的去路,四面八方的占据着阿拜楼前进与后退的道路,“它在娜迦族中是诅咒之物,镜中的世界保存着你在它面前所做的一切,你越是后悔,它就附着越强烈的执着。你看起来没有任何迷茫,但真的是这样吗?”
镜子开始变换,映照出阿拜楼的影子。
“去镜子的世界忏悔你的罪过吧。”
娜迦神器——悔犹魔镜。
阿拜楼瞳孔一缩,精神就被吸进了镜中的世界。
阿拜楼从床上醒来,身体还残留着余痛。胸口被包扎的严严实实。就算这样,当他从床上直起身的时候,依然能感觉到伤口在流着鲜血。
我这是?
阿拜楼摸着胸口,在回忆发生了什么。
隐隐约约摸到一点灵光的时候,一声豪爽的笑声响起:“你醒了啊!你伤的可真重,是被野兽袭击了吗,那么大的伤口居然都没死,你的命真大。”猎户放下刚刚打到的兔子说:“今晚吃点肉,你的伤就应该多吃东西才行。”
原本应该组成团的记忆碎成碎片。阿拜楼想起来了,他正在被军队追杀,正在前往爱琴的路上,由于伤势太重,倒在了一座山里。
他被猎户救起来了。
“我叫阿亨,是这里的猎户。”阿亨打开门对院子喊:“老婆,汤还没好吗?病人已经醒了。”
“汤做好了。”从院子里回应阿亨的是年轻女性的温柔声音,急促的脚步声过后,年轻的少妇端着香气弥漫的浓汤,带着微笑放在桌子上说:“先把汤喝了吧。”
夏尔。阿拜楼记得这名女性的名字。
奇怪。我为何知道她的名字?阿拜楼挠了挠头,却被香气弥漫的浓汤弄的肚子咕咕直叫。
阿亨爽朗的笑着说:“穷乡僻壤的地方没有面包,但我老婆做的汤可是一绝。”说到这里,阿亨温柔的看着自己的老婆。
“你啊,哪儿有那么夸张。”夏尔捂着嘴笑。她喜欢丈夫的夸奖。
汤很好喝,比阿拜楼在任何地方喝到的都好喝。
喝完汤后,阿拜楼觉得体力有些不支,乏力的躺在床上睡着了。这时候的阿拜楼,还是少年的外貌。
“肯定又是战乱,否则谁会绕过大路来这偏僻危险的山中。”阿拜楼隐隐约约听到阿亨和妻子的谈话。
“这么年轻的孩子,独自走在山里太危险了。”夏尔说。
“先让他把伤养好,我再把他送到山外。”阿亨说。
“估计咱们的儿子也像他这么大了。”夏尔怀念的说:“他在城里过的怎么样了呢。”
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阿亨问:“小伙子,你醒了吗?晚饭已经做好了。”餐桌上摆着阿亨打来的野味,对平民来说无异于一顿大餐,但在猎户这里,这只是比较丰盛的一顿晚餐罢了。
阿拜楼狼吞虎咽的横扫着餐桌上的一切。
“你爱吃真是太好了。”夏尔说。自己做的饭菜被人称赞美味,对她来说是最高兴的事儿了。
“小伙子,你就在这里养伤。”阿亨说:“等你的伤好了,我就带你下山。”
“谢谢。”阿拜楼顿了一下,端着饭碗说。
“哈哈哈,谢什么,老人保护年轻人是应该的。”阿亨说。
这个伤口阿拜楼养了整整一个星期,终于不会因为用力而流血了。阿亨从不过问阿拜楼为何来到山中,只是和夏尔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着阿拜楼。
“山中打猎,要注意自身的体味,如果不够自然,就会被鼻子灵敏的猎物发现,失去最好的机会。”阿亨和阿拜楼蹲在草丛里说。
“看我的。”阿亨抽出箭矢,瞄准了警惕的鹿,斗气释放,就算是灵敏的鹿也被一击贯穿,“这周的伙食来了,我喜欢吃鹿肉。”阿亨放下弓箭笑着说。
这顿鹿肉丰盛,毕竟是新鲜的肉,连汤汁都变得鲜甜了。
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晚餐。阿拜楼心想。
他看着猎户房间内的一面镜子,诡异的笑着。
“说起来,我今天遇到了一群不太好接触的人呢,他们在咱们家院子看了好久,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夏尔说。
“最近越来越多奇怪的人越来越多了。”阿亨说。
“他们长什么样?”阿拜楼放下餐盘,严肃的问。
“大概是穿着黑袍,全都一言不发,走起路来还咔咔的响,我去问话也不回答我。”夏尔回忆说。
“是吗……”阿拜楼叹了一口气。
果然他们还是追来了,跗骨之蛆的混蛋,只是因为他救了几名魔女,就要对他赶尽杀绝。比起魔女,他们追杀阿拜楼的力度更大。
那时候阿拜楼还不够强,面对一个国家,或者教廷,唯有逃跑一途。
在吃完这顿晚饭,阿拜楼说:“谢谢,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晚饭。”
随后他锁上了屋子的大门。
烛火逐渐变的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