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越心知不好,连忙哭嚎的辩解:“殿下,臣世代京营为兵,忠心皇上,没来由的忽然就被裁撤,心里实在是放不下啊,祖宗留给臣的职位,不能败在臣的手中啊,求殿下开恩,重新收臣回京营吧,臣必辛勤操练,效忠皇上和殿下啊!”
“求殿下收我等回京营……”孙越以下,老兵们也都是哀求。
朱慈烺冷笑:“重回京营?你们是不是以为本宫抚军京营只会是一时?就像是崇祯元年那一次一样,只要咬牙熬过了这一段时间,等本宫走了,就可以继续领空饷了?本宫告诉你们,京营未来是要上阵杀敌的,不是用来给你们养老领空饷的!”
就在这时,马蹄急促,几名锦衣卫护送一名内监疾驰而来,街道上看热闹的人群吓的连忙躲闪。曹西平看的真切,连忙小声禀告:“殿下,宫中来人了……”
朱慈烺转头看去。
内监秦方翻身下马,拎着袍子急步跑过来,一边下跪行礼一边道:“殿下,陛下召你速速进宫。”
嗯?
看秦方惊慌的模样看,朱慈烺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脸上却不动声色,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目光再看向孙越:“据本宫所知,你虽然是京营的旗总,但平常却是靠卖油为生,在正阳门开设有一间油铺,街坊邻居只知道你是一个卖油的商人,却不知道你是京营的旗总,过往的十年中,别说操练了,你平常连京营的大门也很少进入,本宫说的对不对?”
“……”孙越脸色立刻变的煞白。
“对还是不对?”父皇召见,没时间跟他们啰嗦,朱慈烺口气越发严厉。
“对!”孙越吓的一哆嗦,又连连叩首:“臣错了,殿下饶命啊……”
“虽然你从不到京营操练,不过你每月却能得到京营一半的俸禄,剩下的一半被你的上官贪墨了,这十年来一直如此,你每月除了卖油,还能从京营得到一两五钱的饷银,一年就是十八两,也就是说,这十年来你最少溢领了朝廷180两银子。”
朱慈烺再看向其他跪在地上的老兵:“你们也一样!你们在场的每一个,都是京营的懒兵、空兵,平时不参加京营的操练,白白领朝廷的饷银,以至于无法通过京营的考核。念及你们生活困难,此事京营改制,朝廷只让你们回家,但并没有追究你们十数年来溢领的饷银!但想不到你们对朝廷的爱护毫无感恩之心,反而变本加厉,屡次三番的到京营闹事,看来你们是非逼着朝廷追缴你们溢领的饷银不可了!”
一干老兵都是听的脸色煞白,乖乖,不能拿京营的铁饭碗、领京营的饷银也就算了,但如果朝廷要追缴过去的溢领,他们非倾家荡产不可。
“我等错了,再也不敢了,殿下饶命啊……”
老兵们肠子都悔青了,哭喊求饶,在地上砰砰的叩首。
“将他们交给顺天府,严加拷问,一定要查出幕后之人!”朱慈烺将现场交给贺珍,然后跟着秦方急匆匆回宫。
虽然说爱民如子才是好皇帝、好太子,但对无理取闹、阻碍政事的刁民,必须依法处置,不然无以服众,更无法治国。朱慈烺下了决心,这些闹事的吃空饷的人,不能轻纵,一定要严惩,而对幕后的指使之人更是不能放过。
没有挣来权益,反倒是进了监狱,老兵们都后悔死了,不过却再没有闹事的心思了,太子殿下说的很清楚,再闹事者不但要追缴溢领,而且要押入顺天大牢,追究刑责。
经此一事,他们对京营的“铁饭碗”彻底死心了。
朱慈烺走后,贺珍继续审问。
这一下再没有人敢隐瞒,孙越第一个坦白:“草民糊涂啊,草民听他们说,把草民从京营裁撤,并不是皇上也不是太子殿下您的意思,而是有奸人作祟,只要我们把事情闹大了,让宫里的皇上知道了,皇上就会下旨重新召我们回京营……”
“这个他们指的是谁?”贺珍问。
孙越说出两个名字,将那两个老兵揪出来一问,也是听他人所说。
盘问来盘问去,也找不到谣言的源头。
顺天府尹周堪庚满头大汗的赶到了,他倒不是故意拖延,他也没有胆子拖延,而是因为除了德胜门军营和襄城伯府外,东直门军营也有老兵聚集,他刚在东直门那边处理完,就急匆匆赶过来了,见现场有血迹还有尸体,他脑门上的汗就更多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要有人担责的,太子不可能,京营的那些将官也不可能,只能他这个倒霉的顺天府尹来背这个黑锅了。
贺珍依朱慈烺的命令,将这群闹事的老兵交给他处理。
所有人都被押往顺天府衙。
虽然已经近黄昏,但周堪庚还是立刻升堂,惊堂木一拍:“尔等受何人蛊惑,行此大逆之事,速速招来!”
“冤枉啊……”
老兵的回答还是面对贺珍时的说词,周堪庚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他乌纱帽能不能保住,就看他能不能调查出事情的真相了,一怒之下,立刻就要大刑伺候,幕僚却凑上来,小声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周堪庚脸色一变,急忙下令退堂。
进到府衙后堂,接过幕僚手中的那封信,打开了仔细的看。
看完之后,他脸色越发凝重,将信笺揉成团,塞到茶碗中,看着信笺慢慢被浸透,无奈的叹口气:“罢了,这个顺天府尹我终究是不能做了……”
乾清宫。
朱慈烺急匆匆进到皇宫,路上,他不动声色的向秦方探寻了一下父皇召自己入宫是为了何事?可惜秦方并不清楚,朱慈烺也没有多想,他以为崇祯帝召见是为了老兵聚集之事。
进到殿中,隐隐听见后面的暖阁中有语声传出,一问才知道,原来兵部尚书陈新甲和右侍郎吴甡正在和崇祯帝议事。到这时,朱慈烺才隐隐感觉有点不妙了,老兵聚集虽然是一个事,但并不是什么大事,何况已经平息,父皇将陈新甲和吴甡都招来显然不会是为了这点小事。
难道是河南的流贼或者是辽东的建虏有新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