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直逛到了第三条巷子,才终于到了春厢梨戏班子唱戏的地方。铜钱让千允坐在自己肩膀上,良辰拿着东西站在较高的地方观察着人群。
戏开始了,唱的是《薛平贵与王宝钏》,千雾和提蕴倚靠在一棵树下,千雾站在提蕴身后。
提蕴听着听着便入迷了。千雾见提蕴是真的喜欢听戏,身边又总有人来来往往,难免有人会撞到她。于是伸出左臂护在她身侧,将她与人群隔开一定的距离。
提蕴看着戏,忽然想起以前跟她师父一起听戏,只是师父……想着她回过头看着了看身后的千雾。他站在她身后却不会贴着她,始终离她一个拳头的距离,他伸出的左臂一直圈着她,却绝不会碰到她。
“嗯?怎么了?”千雾忽然凑近她问道。
“没什么……”提蕴说完这句话又回过头去看戏。但她心中却特别欢喜现在的状态,她喜欢千雾这样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嘴角禁不住就笑开了。
就在薛平贵与王宝钏在武家坡重逢时,提蕴的泪水也跟着滑落下来。千雾见她情绪有波动,不仅没说话,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容。
这样清凉的夜里,夜风吹拂着,隔壁街的叫卖声吵吵闹闹的,然而又似乎离的太远了。这出戏故事情节这样的动人,唱戏的人饱含着深情,一颦一笑都是那样的逼真,最后竟也落下泪来。
曲调婉转悠长,在整个巷子里荡开去。现场不知有多少人为之动容,为之落泪。
提蕴憋着没哭出来,千雾最终还是将她轻轻搂在怀里,下巴靠在她头顶,左手臂环着她,“这傻丫头……”
说话间,不知为何,自己的声音都闷闷的了。
“爷小心!”就在这个时候,不知哪个角落里朝着千雾和提蕴飞出来几枚暗器,良辰忽然从树顶飞身而下,手里已经掏了纸包的红枣,对着暗器的方向甩了出去,虽然打落了几枚保证了千雾的安全,可人群中却有人受伤了。
千雾比良辰的反应还要快,她话音未落,千雾搂着提蕴就已经向后倒退了好几米。
这时候人群里忽然有人尖叫起来,众人作鸟兽散。戏台上也是立马人去楼空,瞬间巷子里安静下来。千雾带着提蕴躲到了一个死角里,提蕴抱着千雾,紧紧抓着他的衣襟。
“你听我说,铜钱带着千允已经先回了马车上,待会儿他会来接你,你跟着他走就是了。”千雾在提蕴耳畔轻声说道,“待会儿铜钱接了你出了巷子之后,你就把面纱摘掉。他们的目标是我,不认识你,你不会有事。”
“那你呢?”提蕴抬头看着他。
“我没事,还有良辰在这帮我。”千雾说道。
铜钱这时候已经赶来,提蕴抓住千雾手臂的手收紧了道,“那你小心。”
说着就抓住了铜钱的手,铜钱拉着她正准备跑出巷子。
说话间,良辰已经出去引敌了,大约十几个黑衣人从巷子的屋顶一齐跳下来,千雾便与他们缠斗起来。
这时候,忽然从巷子口里冲出几个黑衣人,拦住了铜钱和提蕴的去路,铜钱带着提蕴躲了几刀,最后还是被迫和提蕴分开了。
提蕴眼看着那人眼神凶狠,举着刀就要砍下来。忽的从不远处飞来一把刀,直接刺穿了那黑衣人的身体。她睁开眼一看,是千雾。
千雾已经快步朝他们那里冲过去,说时迟那时快,此时不知从哪里飞出一枚暗器,向着提蕴的脖子飞过去。千雾飞身一斜将暗器踢落,身后缠斗的黑衣人见千雾去保护提蕴,便举刀向提蕴砍去。
双拳难敌四手,飞沙走石间,千雾用手臂替提蕴挡住了迎头那一刀。这时候良辰被纠缠了许久终于脱身,前来拉住铜钱的手,千雾左手搂住提蕴,两人杀出了巷子。一路上千雾摔倒了几次,最终几人相互搀扶着回到了马车上。
他们的马车停在大道上,又是南王爷的马车,巡夜的队伍肯定会多加留意,那些黑衣人便不敢乱来。
良辰跟着两人钻进了马车里,千允跟铜钱在另一辆车上。千雾捂着右手臂脸色苍白,提蕴也伸手紧紧掐住千雾的手,她的眼睛红透了却没掉一滴泪咬着牙道,“刀上有毒是不是?”
提蕴死死给千雾按住动脉,尽管她不知道这样做的用处,那是出于本能的直觉。她手底下一片湿滑,那全都是千雾的血。他今天穿的是一身红衣,看不出来流了多少血,但是手下每一次温热的液体涌出来,都让提蕴心头一跳。
马车在大道上疾驰着。
快点儿快点儿!提蕴咬着唇。
回到了王府,有人把千雾扶着带走了,提蕴便对来接人的一众婢仆道,“去准备剪子,热水,纱布和药。”说罢又转头对美景道,“去把神医请来。”
美景愣了一下,赶紧点头去了。
主屋内,提蕴替千雾掐住动脉,千雾的手一直在抖,整个人感觉疲累的不行,似乎就要睡过去,“狐狸,狐狸,狐狸你看着我,你别睡着,你千万不能睡!”
何时了在不久就赶来了,提蕴给他让了位置。他给千雾把了把脉,又施了针。最后又用沾了药的针扎进他的五个手指,随后一滴滴的黑血便顺着银针流了出来。
这些做完后,何时了松了一口气,转过头对提蕴道,“你做的很好,主要的毒素一直被控制在手臂,没有流向心脉。不过还有些余毒未清,未来几天还是要照顾周到,按时吃药。”
提蕴听了这话才放下心来,整个人都瘫倒在地上,呆呆的看着满手的鲜红,手上千雾的血都没有洗掉。
何时了又拿过一旁的剪子给千雾剪开了有刀伤的袖子,用帕子浸了热水擦掉了周边的血迹,上了金疮药缠上了纱布,这才算完。
千雾这时候醒了过来,他看着提蕴,想伸手给她整理一下凌乱的头发。提蕴一把抓住他的手,“狐狸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痛?”
提蕴说着话,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去圩市,也不会去看戏,也不会遇到那群黑衣人……”
千雾苍白的笑着,“不怪你……怪我没保护好你。下次如果有危险,你一定要先跑得远远的,听到了吗?”
“可如果你有危险呢?”提蕴擦了擦眼泪,“你有危险我肯定不会跑的……”
“哪怕我有危险……”千雾闭上眼把她的手放在心口上,“哪怕我有危险,你也要离的远远的,听见没有?”
“……”提蕴垂着眼,声音闷闷的不太开心,“听见了。”
千雾睡过去之后,何时了看着提蕴问道,“没看出来你这么机灵,你怎么知道要给他掐住血脉的?”
那叫动脉……提蕴心里默默想着。咦?动脉是什么?她哪来的这些概念?
提蕴也有些蒙了,仔细想了想,又没什么头绪,“我也不知道,就是忽然间的直觉,具体是为什么,我也想不起来了。”
何时了叹了口气,“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给他看看。”说罢就走了。
美景在侧屋给良辰和铜钱上药,“刚刚提蕴姑娘吩咐我们去拿剪子热水和纱布,我都没有反应过来呢……”
千允站在旁边心疼着铜钱,铜钱痛的发出“嗯嗯哼哼”的声音。
听到美景这么说,铜钱忽然好想也发现了什么,嘴里丝丝喘着气还不忘八卦道,“那可不,当时那些刺客两次要砍提蕴姑娘,一般的小姑娘早就被吓得直抽抽哭了,想起来都后怕。再看咱们提蕴姑娘,从头到尾都没因为这个说过一个怕字,一心都扑在王爷的伤上。”
“可见,对我们王爷是真的上心了。”铜钱把袖子放下来。
“这倒是真的,要是寻常时候,最应该关照的的确实是自己的安危。”良辰帮着美景收拾药箱道。
千允插了一句话,“说不定只是被吓傻了呢……”
三个人一齐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