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经理唇边出现了个淡淡的微笑，心里却道：“小样，我整不死你，也得叫你脱掉几层皮，跟我作对，看谁狠。”
唐稀继续追问：“那李小变呢？”
“李小变可以回家休息几天。”
碎掉的东西，可以不用赔偿。
唐稀开心地走过去，摇了摇李小变的未受伤的手，道：“小变，回去好好休息，这个手一定不能下水，记住，还得换药。”
李小变感激地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了，唐稀。”
……
早点早点，吃的是早晨的点心，可做早晨点心的师傅可都要半夜三更起床。
光是包子，就有多个品种。
大菜包子、小笼包子、灌汤包子，生煎包子。
还有什么油条油饼，馄饨，豆浆，豆腐脑。
皆是半夜起床干活，五更开买，边做边包，还得炸油条、弄烧饼，真是忙的不变乐乎。
油条的面，叫油面，要晚上揉好，醒上一夜，等五更变得精道，才能扯得又细又长又好看。
大包子的面要晚上揉好，等半夜发起，弄馅，半夜开包，当人们涌进，吃的就是早点铺的第一口香。
揉面的唐稀不光在揉面，还有更重要的职责，那就是揉眼。
打着哈欠揉眼睛，这是唐稀的一绝。
大师傅在旁边听着唐稀嘴里发出来的一个接一个哈欠，笑道：“小唐，你这哈欠一打，把我几十年前的老瘾都勾出来了，我象你这么大的时候，觉多，半夜里做活也是哈气连天，现在，老啰，没有那么多的觉了。只是小稀，你尝到了吧，早点好吃夜难起吧！”
唐稀苦唧唧地点点头道：“各行各业看起来那么光鲜，原来，却是这么苦。”
大师傅笑道：“你才多大呀，就发出这样的感慨，我都干几十年了，越来越觉得干我们这行也挺好的。”
听到这话，唐稀睁大眼睛，指着面团道：“都这个点了，别人早就上床嗤而呼了，咱们还在这儿苦唧唧，你说哪好啦？”
大师傅的脸，就象唐稀手上十八个褶的大包子，看起来慈眉善目，象个弥勒佛。
“当然好啦，你看，外面那么多下岗工人，还有那么多风里来雨里去的快递工人，咱们在这儿，最少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老了，不用做苦力，老了还能赚钱，有口饭吃，我挺感谢我这份手艺的。”
“这叫手艺？这叫什么手艺？不就揉个面团，包个馅馅，又不是五星级酒店的大厨，那能有什么气候？”
唐稀叹息道：“夜半上床，中午睡觉，什么都是反的，生物钟都是紊乱的，到老了，我们身上的病虫害发作，首先会把自己给啃了。”
听了牙尖嘴利唐稀的话，胡师傅用手捣了一下唐稀的额头，笑道：“难怪林经理要把你罚到这儿来，你若不来，人神共愤。”
“咦，胡师傅，你这是什么意思吗？听着好象我来此，反变成林经理为民除害了，是吗？”
收银来到，唐稀看了看墙上挂钟，五点差五分。
唐稀叹息道：“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今天不知道李小变上不上班？”
从那日之后，已经三天没见到李小变，想到那二百多块钱呀，唐稀就觉喉头发紧。
“这二百多块钱，不知道李小变忘不忘记？二百多块钱啦，我的小身家性命呀！”
门被收银打开，随着第一个客人的涌进，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给我来两根油条，一个茶蛋，一碗豆浆。”
“好的，请您稍等。”
唐稀把早点给客人弄好后，又回到油锅旁，心不在焉用长筷子翻着油条。
发白的油条经过翻滚，变成色香诱人的黄色。
单调的动作让唐稀又想到李小变。
“小变手到底怎么样了？会不会留下伤痕和后遗症？”
“唐稀，帮客人拿两根油条。”
唐稀的心还在李小变的手和二百块钱上。
看着唐稀魂不守舍的样子，收银小赵只得走下柜台，端起盘子，走到唐稀身旁，轻轻拍了下唐稀，想让唐稀夹两根油条。
却不料把唐稀吓得筷飞油溅，油落下，又烫到了自己的手，把唐稀手烫得握成一团。
胡师傅责怪道：“胡思乱想什么呢？干什么事毛手毛脚的。”
胡师傅又拿了一双筷子，把在油锅里当油条炸的筷子夹起，又夹了两根油条端给客人，并连声道歉。
唐稀看着自己手背瞬间起了个大泡。
胡师傅噘噘嘴道：“后面小房间有牙膏，挤点涂上消消炎，不然，会发炎的。”
唐稀小声道：“谢谢师傅，我又犯错了。”
“精神点，一会儿上人了，别再给我犯错了，若再犯错，林经理不扣你的工资，我得扣。”
“是，师傅。”唐稀小点回答着，向后面小房间跑去。
待唐稀出来再看，张张桌子已经坐得满满当当。
吃早点买早点的人一串一串的，这个，那个，眼看着大蒸笼里菜包子一层一层消失，眼看着满满的油条小筐空空荡荡，眼看着豆腐脑只剩锅底。
人满为患。
一个老人带着一个背小书包的小孩，走了进来。
老人吩咐低下身子，吩咐着孩子道：“孙子，你在这儿占着桌子，我去订早点。”
大孙子很乖地点头。
老人过去交钱。
孩子把自己身后的书包一悠，把临桌一位客人的胡辣汤碰洒。
碗也在地上开了花。
唐稀听到声音，还未来得及处理，一位老人踏汤而行。
唐稀大叫道：“阿姨，小心点。”
话音还未落，结果老人就做了一个优美的大劈叉。
唐稀吓得蒙上眼睛，再也不敢看。
那阿姨哼哼叫着：“哎呀，我这个老胳膊老腿呀！”
不远处一个小伙子见此，飞奔过来，一把拽起老人并帮阿姨检查着。
唐稀张开蒙在脸上的剪刀手，见这小伙子正是那天背李小变上医务室的小伙子，心道：“整天怎么围着这儿转，难道他家靠这儿？”
小伙子帮老人扶起，唐稀赶紧取来一个凳子让老人坐下。
“阿姨，您没事吧？您站好活动活动，腿受伤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