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周兴之前被星星的名字是锦鳞蟒马园,不知为何显示不出来,特此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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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臣宋江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自从下定决心要抱着蔡京这条大腿至死,宋江便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只是没有想到,这天会来得如此之快。
朝廷的这次反应不可谓不神速,就在锦鳞蟒马园的大军击溃益都县外贼兵还不到三天,来自东京的天使便和接手宋江指挥权的朝廷将领、监军便联袂而至。算算日子,宋江心里便有了数,怕是童贯在给马园下令调头之时,整他宋江的黑材料,便递送到了东京御案跟前。
“宋将军,这便收拾收拾,跟咱家进京面圣罢!”天使刚刚宣读完圣旨,紧接着便抱怨开了:“可怜咱家这一把老骨头,为着你宋将军之事,无端作了回低贱铺兵,七天不到赶了八百里地,回程却又要遭一回罪,唉,真不知咱家上辈子作了什么孽!”
这话就是当面索贿了。宋江是个爱撒银子的主儿,如何不懂他这套?见说赶紧目示徒弟,只见一盘早已准备好的金银被托了上来,那天使瞟了一眼,依旧还是那副不阴不阳的模样,大喇喇道:“宋将军送几个青菜钱,咱家便收着了!”
这边一个老太监收了贿,却惹得那边一个小太监上了火。他本锦衣玉食好些年头,早经不把钱财看在眼里,但事到临头有别人的份却没他的份,这事便差了,顿时惹出他的火气,只听他亦阴阳怪气道:“这几个青菜钱。是一个人拿呢,还是咱们三个人分?”
虽说那传旨的老太监年纪要比这小太监年长许多,但看他在这小太监面前可是半分不敢摆谱,当即腆着脸让道:“此等俗物若是阁长……”
“老周,说甚丑话哩?老子跟你争,传回去还怎么混?”那年轻太监十分轻蔑的把眼一抬。看也不看那老太监,只是斜视着宋江不再说话。
宋江心里“咯噔”一下,想不到这油头粉面的小太监《↖《↖,是个比久经世事的老太监更加牛皮哄哄的人物,顿时有一种拜错庙门的懊悔,多出些钱财倒是其次,恁般怠慢这些小人,若是将来让他们找到机会在官家面前乱吹风,他宋江的处境岂不是要雪上加霜?
“快快,赶紧把送将军和这位贵人的仪程递上来!”
原本事先只准备了一份礼。但孔明孔亮两兄弟干别的事情不行,这种事情上简直无师自通,并没有问出“贵人的仪程压根没有准备”之类让宋江尴尬的话来,闻言赶紧下准备去了。
“宋将军,咱家听说民间可不是恁地传你名声的。甚么山东及时雨,郓城呼保义,好响亮的名头,怎地处事恁地糊涂?也是咱们高阁长大人有大量。不然你如此做派,哼哼。叫梁相公如何提得起你来!”
老太监夹枪带棒的一番话,宋江只能是硬着头皮听着,面上还得带着笑,这时早惹怒了宋江身后一个赤发黄须大汉,想那宋江就是他的天,这“天”背后又有梁中书、蔡京这等硬扎的靠山。如何能平白无故受这阉货糟蹋!?当即就要发怒,只可惜被老成的孔宾拉住,低声道:“燕兄弟,咱们就别给公明添乱了!此人明知咱们的背景,还敢如此狂妄。怕不便是童贯的人?眼下不忍一时,逼得撕破脸,必然对宋大哥不利啊!”
“没卵蛋的阉货,老子靠他近一点都觉得臊,呸!”孔家兄弟这个叔父话说得在理,燕顺没有再出头的意思,只是低低骂了一声。
和燕顺这样还怀着边缘人心态的莽汉不同,立志在官场干出一番名堂的宋江此时并没有动怒,只是暗怪自己事情做岔了。不过他倒也是觉得有些冤枉,你们火急火燎的从京师赶来,恨不得比报讯的铺兵都走得快,俺知道会来几个爹?
“这位是天子身边的近侍,高俅高太尉的衙内,高阁长!今日来此,是担当军中监军一职。这位,则是原大名府的兵马总管闻达闻将军,宋将军便把军务和这两位交接了罢!”
宋江一听,顿时懵了,原来这油头粉面的家伙就是叫王伦阉了的高强啊!上次面圣的时候,高强正好不在身边伺候,他宋江又算不上东京上流人物,平日等闲也拜不上高家的门,是以并不认识高强。只是老太监这个时候才介绍高衙内,宋江就知道自己的钱是喂了狗,亏的慌的是,这狗压根连尾巴都不屑摇,还要挑拨高强和自己的关系!
小人呐!怎么遇上的尽是些小人?还让不让真正肯干事的人舒坦了?
宋江在心里暗叹一声,正好孔明孔亮各托了一盘金银来,宋江接过一盘,亲自奉送到高强跟前,用几近献媚的语气道:“高太尉为国尽忠,衙内此番出京,既是尽孝道,也是尽臣道,实乃普天下做人子者做臣子者的表率,俺宋江只恨不能早日结识衙内!”
高强整日里把他那个死鬼便宜爹放在嘴边,其实并不是对高俅有多深的感情,实乃是借死人的光,来继续罩活人,此时听到宋江的奉承,脸色稍霁,矜持道:“先父是为官家尽忠而仙逝,咱家如何能忘却他的遗愿?”
见高强对自己并没有老太监这么深的成见,宋江顿时感觉童贯也并不能在朝中一手遮天嘛,毕竟死狗万人踩,但高强这种不愿意老太监被拉下水的表态,说明自家背后的靠山也绝不是廉价的摆设。
有杆便能爬,这是宋江的处世哲学,当即拉着高强湿腻腻的肥手,说了许多让身后兄弟都扛不住的肉麻话,终于是哄得高衙内云开日出,雨过天晴。
“闻将军,恭喜荣升!这份贺仪,今日才补上,实在惭愧,还请笑纳!”宋江拍完高衙内的马屁,自然轮到接替他位置的大刀闻达了。对方是梁中书的心腹人,自己也是梁中书一手发展的,多少有点同党的香火情。
果然三人中闻达的态度最为和蔼,还上前动问了宋江的伤势,宋江正怕高衙内记恨他剿贼不用心,不愿替他老爹报仇,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就宽衣解带,直露出背上碗大的一片新肉来,看得一老一少两个太监,指指点点。那老太监甚至还笑出声来,夹枪带棒道了句:“都说古之名将有‘出师未捷身先死’的遗憾,咱家一直敬慕不已,唯独见不到,不想今日一遂生平所愿,算是见到活例子了!”
见宋江尴尬的赔笑着,燕顺心头的火“噌”的一下便上来了,低低骂了一句道:“骂了隔壁的,人还在,就咒人死!”
原本满堂“欢声笑语”的气氛,在燕顺一句痛骂之后,变得异常安静起来。燕顺身边的兄弟都对其投来怪异的神色,连平日里最是嚣张跋扈的董平,此时也是低着头,要多谦和有多谦和。与宋江关系最亲密的孔家三人已经是吓得手足无措了,乖乖,辱骂天使,这黄毛怪是自己想找死,还是想谋害宋江?
“胡说八道个甚,你们兄弟要吵架,下去吵去,如今当着天使的面,胡闹腾甚么!?”尽管宋江面上尴尬更甚,但好在他见识场面不少,此时动起急智,立刻指着燕顺,以及挨着燕顺最近的穆弘大骂道。
高俅笑眯眯的抱着手,事不关己的看着热闹。闻达暗叹一声,看在临行前梁中书的嘱咐上,上前打起圆场来:“虽说军伍上的弟兄,都是粗人出身,平日里打打闹闹惯了,但凡是也该分个场合,天使跟前失仪,就如官家跟前失仪!来呀,给我掌嘴!”
穆弘平日里虽拽,但还知道场合,此时无辜挨了闻达亲兵左右十个大嘴巴子,好歹还忍得住。当亲兵要来抽燕顺的时候,宋江生怕这炮仗给点燃了,在向闻达投去感激的眼神后,立马逼视穆弘。后者白白挨打本来便一肚子气,见状上前剪住燕顺,任拼外人在兄弟脸上左右开弓。
老太监被这么一闹,有火也不好发了,何况是他挑事在先。其实他也看出来了,宋江手下这些彪形大汉,卖相是看着吓人,却都没有这黄毛怪血性,若是惹急了这种人,杀人他也是敢的。故而当场只是冷哼一声,理智的并不再抓住不放。
好容易圆了场,宋江立马吩咐摆宴,又请孔宾这样的老成人陪住老太监,便抓紧时间,请高强和闻达下去交接公务。
只可惜高强哪是甚么正经人,当儿子的时候只知道欺负人,当太监的时候又尽是阿谀人,当了监军,自然是监视人,此时哪里肯正儿八经的搞甚么交接?拍拍屁股便带着人便游山玩水去了。宋江心道支开他也好,还能和闻达说些体己话,当即派出孔明孔亮这两个公子哥儿陪高强耍去了。
“闻将军,当初都是小弟的过错,没能保全李都监的性命……”一到没人的地方,宋江便抓住机会,主动检讨起来。
见提到李成,闻达望着宋江叹了口气,悠悠道:“李兄也是命桀……罢了,闲话不表。宋将军,恩相此番赶在朝廷定下人选之前,派本将前来接手,你该明白罢?”
“明白明白,末将明白!”宋江点头如啄米,梁中书干涉了,那表示他背后的靠山开始行动了。说起对面这位大名府的兵马总管,李成是横在他和自己间的一道梗,可此时连闻达都放下了,他又何必再找不痛快?
“既然如此,你安心进京,恩相托我给你带句话,到了京城,万事有鲁公和他照应。这边的事情,你大可放心!”闻达强调道。
得了闻达这句话,宋江终于是安心了,想他为了蔡京,不惜忤逆圣旨,这样的忠心,可鉴日月了罢?u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