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锦儿笑嘻嘻来找婉儿和小环说话时,在屋子外面,她见到了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一幕,只见病人家属老刘正拉着安道全强烈要求下山。
“大叔,这山上住得不好吗?不愁吃不愁喝的,我家寨主又这般照顾你们,婶子住得也开心,怎么就要急着走呢!?”锦儿十分想不通道。
老刘见说叹了口气,梁山的救命之恩是难以言报,就是要他拿命来偿还,他也没有二话。
可问题的关键是,主人家的闺女可不能一直陪着自己一家人陷在此地,这姑娘一出身便命苦,没了娘亲,故而程知府把她看得比命还重要,平时养在深闺,陌生男人的面都不轻易让她见的,这几年东京多少达官贵人前来求亲,都叫她爹给回了,为的就是想给真正她找个好的归宿。
这样一个未出阁的千金闺女,长期在这强人窝里待着,日后传出去,能有好听的话吗?到时候闲话一传,名节岂不全毁了?老刘觉得自己的事情,怎么报恩都不为过,可是不能害了主人家的闺女。
是以此时任锦儿如何挽留,他就是一心要走,生怕再拖延,拖出个三长两短来,到时候赔上他夫妻身家性命,也无法挽回。
寨主跟这家闺女的事情,山寨都传了个遍,安道全岂能不知,他也想多留这家人几天,可是这老刘隔三差五的要下山,今天甚至说动病人,两人一致强烈要求下山。叫他有些左右为难的意思。
“病情倒是稳定住了,主要控制伤口不受感染。我给你们开点药带上,回去之后休养为主,适量活动!”安道全眼见这人带病也要下山,看来留是留不住了,也不再做徒劳的举动了。
老刘见安道全语气有些淡,也意识到自己这事做得太不地道,当下在安道全面前跪下道:“小人活一把年纪,也不是不晓事的人。山寨和神医这么不计代价,尽心尽力的救我浑家性命,小人难报大恩,将来如有能报效之处,绝不敢推诿!”
安道全淡淡一笑,没有接他言语,只是道:“你收拾一下。我一会派人来带你下山!”说完转身离去,不过也没回家,也没去营中,只是先在王伦门口张望了一回,对面阮氏三雄的老娘正推门出来,见状叫道:“太医。那丫头她奶娘病情怎么样了?”
“闹着要下山哩!大娘,恁可曾见过寨主?”安道全问道。
“啊!?”阮家老娘大吃一惊,旋即道:“那可不成!这两个孩儿看着这般登对,散伙了可不成!不行,我得去问问这丫头家在哪里!对了。我那大侄子好像去了聚义厅哩!”
安道全谢过阮家老娘,急匆匆往聚义厅而来。忽见聚义厅前明哨突然增加了许多,常年敞开的大门也是紧闭的,安道全暗暗纳闷,这种情况倒是少见,直上前问守备军的小头目道:“怎么了这是?”
“寨主和三位军师在里面商议大事,除了山寨头领,其他人等一概不得入内!神医要进去,小人便去开门!”那小头目十分恭敬的禀告道。
开玩笑,若要问山寨最不能得罪的人是谁,包管十人有九人会说是安道全,谁还能担保自己不生病。
安道全见说点点头,小头目殷勤请他入内,等安道全进去了,看也不敢往里面看一眼,随即把门关上了。
“哥哥,诸位军师,甚么事情神神秘秘!”安道全招呼道。
“太医,你来看看!”王伦见说跟三位军师使了个眼色,把手上的宝物递给安道全观摩。
安道全见是玉玺,道:“上次小弟也开过一回眼了,这种惊天骇世的宝物还是不要露脸的好!”
话虽如此说,安道全还是上前接了他嘴中这个惊世的宝物,略带敬畏的打量一番,感叹道:“你看这上面光滑得毫无瑕疵,这千年里,也不知被多少双帝王手鉴赏过!”
萧嘉穗忍不住大笑,道:“据我所知,也就四双手把玩过,你这是第五双手!”
安道全闻言一怔,不过他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不然也不会取得今日的成就,旋即领悟过来,只是翻来覆去的把那玉玺往眼前凑,半晌才道:“金大坚这手本事,真是天下少见!这么新一个东西,居然能叫他做出了千年的沧桑味儿来,我算是服气了!”
“千年的沧桑感?”许贯忠闻言一笑,道:“太医还真是说准了,他这手艺,千金难换!真可谓是术业有专攻!”许贯忠说完不禁望了王伦一眼,暗想道似金大坚、安道全、皇甫端、汤隆、孟康、候健这一系列各个领域的专业人才,到底是怎么在短短两年时间里收罗上山的,这让他困惑难解之时,有突然感到万分幸运。
安道全附和着笑了一声,把假玺递给王伦,摇头道:“三十六计之李代桃僵,也不知是谁来做这个李,莫不是那王庆?”
王伦莞尔一笑,道:“太医怎么会觉得是那王庆?”
“三十那晚,听说荆湖马勥的老爹在哥哥屋里痛骂了儿子一场,要他加入我们山寨,哥哥没准备拿这玉玺,和王庆交换马氏兄弟上山?”安道全笑道。
“玉玺这个东西,若是别人自愿拿出来给,谁都不敢接,定会暗疑会有甚么阴谋!唯独自己偷来,自己抢来,才能踏实,才会心安理得!我即便是拿这玉玺跟王庆换,十有八九他不敢接!太医,我这话你信不信!”王伦摇头一笑,问道。
“罢了!这里道道太深,就不是小弟操心的事儿!”安道全感喟一声,道:“就不打搅哥哥和三位军师商议大事了,只是有个事我跟哥哥说知一声,咱们后院养病的一家人急着要下山,看哥哥还有甚么指示没!”
萧嘉穗闻言笑着望向王伦,想看王伦是什么反应。许贯忠倒是听王伦说过真心话的,也觉得他们两人要结合太难,除非将她父女掠上山来,如此,却真成无赖了。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算算也该到日子了!走罢,我送她下山!”王伦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是在场之人都听得出他言语中淡淡的不舍,不然就算是程万里的闺女,用得着寨主他亲自去送么。
“那好吧,反正玉玺的事情也没个头绪,哥哥下山去散散心也好!”男女感情的事上,萧嘉穗不好说甚么,只是顺着王伦的话道。
“两位好好想想怎么办吧,年过完了,朝廷迟早会有动作,咱们得提前想好应对之策!”王伦把玉玺交给萧嘉穗,又跟安道全道:“我在金沙滩等她们一家!”
焦挺让他在家休息了,也没带在身边,王伦一个人漫步在宛子城中,此时凉风入骨,吹得他格外清醒。对于这个女孩,说真的他很有感觉,人漂亮且不说,性格就十分的好,奶娘病了,能偷跑出来到处延请名医救命。奶公怕事,她便处处出头,事后却又隐之不见。怪不得这夫妻俩人病都不治了,非要下山,恐怕不单是怕难跟程万里交待,实则上,他们也是深爱着她的。
可王伦却清醒的知道两个人能走到一起很难,不是说没有机会,但确实确实太过艰难。后世恋爱结婚,特别是女方,十分在意父母的祝福,此时不说程万里了,只怕眼前这奶公奶娘就是十万个对不起,即便梁山泊还是奶娘的救命恩人。
毕竟这是立场上不可调和的矛盾,而不是靠沟通就可以软化的坚冰。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有余了,除夕夜也过了三个,看着身边的人慢慢找到自己的归宿,从最先的杜迁,到后来的唐斌,乃至身边的焦挺,王伦要说没有触动,那是假的,可惜唯一遇上这个叫他心动的姑娘,却是被命运带上太重的枷锁,也许现在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些事情,可作为男人的王伦,不可避免的要为这位自己很有好感的她多着想一点。
“风大伤身,雪大晃眼!施主,你这是为情所困呐!”一个庄严宏亮的声音在王伦背后响起,一时直叫他大为惊讶,顿时哭笑不得的回过头道:“大师,你也和他们一般,拿我耍子?”
“有时候这个好事会变成坏事,有时候这个坏事又会变成好事,比如你现在看着无比艰难的事情,将来或许会迎刃而解!所以施主莫要介怀,总会有拨云见日那一天的!”鲁智深一本正经的说完,忽爽声一笑,道:
“这是洒家师兄智真长老当年劝一对年轻男女时所说的,原话洒家记不得,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当然洒家也听不大明白,但是觉得很有禅理的样子,说来与哥哥共勉罢!”
“五台山智真长老乃当世高僧,也懂男女之情?”王伦问道。
“不懂男女之情,怎看破红尘,做一代高僧?”鲁智深将袖摆一甩,道:“洒家便不懂,是以洒家便成不了佛,还是和你们吃肉喝酒,替天行道来得痛快!”
“成佛成圣,道路各不相同,师兄心底无私,必成正果!”王伦觉得和鲁智深聊些闲话,驱除心中郁闷,也是很舒畅的,欢笑间,他忽然在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来。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