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兵分两队,叫陈达兄弟带人管理全军大车,运送辎重缴获。剩下的河工,全部交由解珍、解宝兄弟俩个,协助百姓撤离!”对于此番行军总指挥萧嘉穗的请求,王伦自然无有不准。
这些河工虽然也是百姓出身,但是其受过军事化管理,又大都是精壮后生,不但可以在行军途中自理,不需要山寨分心,甚至他们还可以协助管理百姓。而且这些人中有不少人都带了家眷一同上山,让他们分领百姓,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成分蕴涵在其中,倒也恰到好处。
而且这样一来,就彻底解放了史进这一营人马,若是行军途中有甚么紧急事件,便可立即投入战斗。
“如此最好不过!”萧嘉穗笑道,有了史进这一营人马,再加上杨春手下千余降兵做机动兵力,他的心也宽了许多。
前锋、中军、后卫都安排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任务,王伦决定交给武松。
此番在大名府十个郊县,外加府城所在地元城县,经过梁山泊这两日的动员,一共有八千九百多户百姓,近五万五千人情愿随大军一同上山,这样便给梁山军的后勤补给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这些百姓虽然只占了大名府总人口的半成左右,但是一日里消耗的粮食可不是个简单的数字,按一人每天两宋斤算,两万六千河工加上五万五千百姓,再加四营人马以及一千二百降兵。总人数达到八万六千余人,一天消耗的粮食便是十七万多斤,合一千七百石左右。
此番从大名府到水泊北岸的郓州,远近三百多里地,此番带着百姓行军。纵然老弱妇孺有马匹、大车代步,王伦也不敢太过乐观,二十天内能够到达便谢天谢地了。
就按二十天算,也要带上三万四千石粮食,一路上才够吃,可惜此时大车已经装得满满当当。只有靠大名府缴获的一万多匹马,身上背负三十万斤粮食,外加部分河工和部分青壮年百姓身上背的五十万斤粮食,总共这八十万斤粮食,已经叫这支辎重运输队达到极限了,却勉强只能够大军维持五天的。
这样一来。筹粮的任务就艰巨了,可谓关系到整个队伍的生死存亡。这种事情只有交到武松这个精细弟兄的手上,王伦才能安心。
“兄弟,其实在这大名府内,粮食好筹,沿路的几个县城咱们都预留着没有动他,一路取他库粮便是。到了博州。尽量在民间筹集粮草,哪怕多花点钱,先撑过这一时,若是实在万不得已时,可以酌情攻打县城。到了郓州境内便好办多了,自有咱们山寨接应粮草。所以最难的时候,应该在出了大名府,又没和山寨接上头的这段时日,兄弟你遇事多和卢员外、燕小乙商量,多三思而行!”
“哥哥放心。但有小弟在,便不能叫大军断了粮草!”武松斩钉截铁道。
若是对这个兄弟不放心,王伦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只见王伦拍了拍武松肩膀,对在场的众头领道:“各位兄弟,此去还须努力。等到了山寨,我给你们庆功摆宴。只是回山以前,还望各位小心谨慎,多多用心!这一路,萧军师的军令便是我的军令,若有违者,严惩不贷!”
“望俺作甚……”李逵低着头嘀咕道。樊瑞见状,在下面扯了扯李逵。
王伦把这些都看在眼中,不禁暗叹了口气。此时的陷阵营便如一匹野马,离不得降服他的骑手,自己这回将他放出去独当一面,实在是六神不稳。
其实当初王伦建营的初衷,就是为了发挥手下各位头领的特长,用李逵和他的三个脾性相投的副将组合建立陷阵营,实是为了在战场上两军对垒时起奇效而设,倒是没指望此营的其他效用。幸好王伦当时还留了后手,把樊瑞留在营里,作为对没有大局观的李逵的补充手段。尽管如此,王伦心下还是略有担心,要不是现下山寨兵力捉襟见肘,步军里袁朗和縻貹刚刚分家,两营兵马都是新建,自己此时也不会有这个烦恼了。
原因还是步军将才偏少,导致营数不够。
好在卞祥叫许贯忠给说服了,自己手下又多了一员大将,这位原本轨迹中的田虎麾下上将,此番只怕要定位在步军头领上了。等他回来,便准备以他为步军正将,组建步军第七营。
没办法,谁叫山寨一直是马强步弱的格局呢。
“大家各自去准备去罢,早些弄完好回去休息!明日五更毕了,我在东门外给大家践行!”王伦朝众人拱手道。
众人依次作别,便见鲁智深和武松先回去了,史进因为要跟吕方交接,还和萧嘉穗守在此处,樊瑞把李逵拖着往回走,正撞上许贯忠和韩世忠带着回天营的两位头领过来,王伦一见是安道全和扈三娘,猜到他们来意,开言道:“安神医,我事先说了,你和三娘子带着伤员一起随步军先退,这里大战在即,此处即将成为险地,二位在此不便!”
安道全回头看了扈三娘一眼,扈三娘会意,道:“哥哥,咱们营是你亲自起的名字,叫做回天营,自是以救死扶伤为己任!正因为大战在即,小妹和神医更是不可离开,不然至将士们于何地!”
眼见扈三娘此时一身红装甲胄,英姿飒爽,不比刚上山时那种萎靡神态,整个人都显得开朗许多。
看来时间确实是治疗一切心疾的良药啊!王伦暗叹一声,心中也替她高兴,如此扈成也能彻底放下心来了。当即道:“妹子,此番不比往常,敌我相比悬殊。你和安神医在此,我不能放心!你们回天营只留二十位会骑马的军医随队便可,两位还是随大军撤回!记住,明日五更之前,带着队伍在东门集合!”
“可是……”扈三娘还要争辩。不想安道全叹了一声,道:“哥哥既然这般替我们着想,咱们还有甚么可说得!三娘子,咱们回去罢!”
扈三娘一怔,却见安道全背对着王伦,对她眨眼示意。扈三娘虽不解其意,但是出于对安道全的尊重,还是不再坚持自己意见,两人朝王伦行了一礼,转身告辞。
王伦觉得今天安道全有些反常,只是还没来得及细想。便被韩世忠打断,王伦摆了摆手,暂时止住韩世忠,对萧嘉穗嘱咐道:“大官人一路上,多留心留心回天营,这里面的人,可是咱们山寨的宝贝!”
萧嘉穗颔首一笑。点头称是,这时王伦才问韩世忠到底甚么事情,韩世忠望着许贯忠一眼,笑道:“二龙山的那位赤发鬼刘唐,这两天也没闲着,居然被他弄出一两千人的队伍出来,他听说大军要走,主动要求留下来跟哥哥一起并肩作战哩!”
这事王伦倒是知道,这批人数达到三四千人的俘虏,带在路上行军就是个天大的包袱。得管吃管喝不说,还要防他叛乱。实在太牵扯精力。
之前在处置俘虏时,两位军师都建议立刻遣散掉,若是关久了,等各州的官军到来。这些人说不定会被收编,又成了追击自己的力量,得不偿失!立刻遣散的话,这些人死里逃生,必定不敢在城池附近久留,就是日后官军到达,搜寻起他们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
王伦很欣慰这两位大才大智的军师都不是嗜杀之人,这些禁军虽是朝廷兵马,但终归逃不出“同胞”二字。战场之上,斗个你死我活那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是收了兵戈、熄了战火之时,王伦不想在对待自己国人的时候,把事情做得太绝了。
当时正要遣散这批人的时候,每人发了五两银子的路费,当时就差不多有一两千人当场要投梁山,王伦为了保险起见,叫杨志和索超、周瑾甄别了一番,最终留下一千二百多人。哪知这时刘唐不知怎么打听到王伦要放人的消息,死活要招揽这批梁山不要的俘虏兵。王伦被他磨得没法,又可怜他是一心为了报晁盖之恩,是以也没有拦他。
世上的事,就是这般巧合,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韩世忠前脚说到刘唐,后脚刘唐便赶了过来,一见王伦,赶上前道:“哥哥亲自为大军殿后,小弟愿助一臂之力!”
此处也都没外人,所以王伦说话也不忌讳什么,开口对刘唐道:“兄弟好意我心领了!你那边都是新降之人,经不得战阵,临阵溃退还是好的,就怕反戈一击!”
刘唐一惊,连忙望向许贯忠,经过这两天的接触,他发现这位军师那才真叫军师,自家山寨的吴用和他比起来,真是不能放在一块儿比。常言道货比货要丢,人比人得死,便是这个道理罢。
此时刘唐心中大惊,连忙求援似的望向许贯忠,许贯忠见状,点头补充道:“这些降兵,我等原本也不愿收的,就怕半途闹将起来,害我这近十万大军出纰漏,那才真是因小失大!”
刘唐失惊道:“那该怎生是好?不瞒几位哥哥说,小寨自王伦哥哥亲手交予我等手上以来,一直多灾多难,屡遭劫难,这么久了,上上下下,终不过三千喽啰,这一两千人,对我们山寨关系重大,若是能够安全将他们带回去,刘唐拿这条命来换也值啊!”
在场众人见说,都是面面相觑,刘唐这个人,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了,知道他不是信口开河之辈,此番见他肯为山寨如此尽心,都是各自感叹。
刘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王伦无论如何也不放心叫他独自领着这一两千降兵分开而行,要是这伙人半路杀了刘唐溃散而逃,自己岂不是要愧疚一辈子?
想到这里,王伦望了萧嘉穗一眼,他是行军总指挥,王伦此时很想听听他的意见,萧嘉穗见王伦望来,沉吟片刻道:“刘唐兄弟,我这里八万多百姓,你那里一两千降兵,孰轻孰重,不言而喻。只是我梁山义气为重,哥哥又跟你情同手足,此时我提个建议,你看这样可好?”
刘唐聚精会神的听萧嘉穗缓缓道来,听着听着,脸上不禁露出万分感激的表情来,当下对萧嘉穗拱手不迭,拜下道:“此番若是成功,诸位都是我刘唐的再生父母!”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