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贼的骑兵停止前行,摆空心方阵!”
骑着马走在二千余名燧发枪兵后面的朱由检目力极佳,老远就看见代善的八百骑兵在那里摆冲锋队形,连忙对身边的参谋和鼓乐手们下令。
停止前行和摆空心方阵的命令,很快变成了刺耳的唢呐声,穿破了战场之上的一片喧嚣,传到了每一个燧发枪兵的耳中。原本以便步走的速度向前推进的燧发枪兵立即就停止了前进,然后就是下面的队长、营头们用哨子和口令下达了一连串的指令。在他们的指挥下,2000名燧发枪兵几乎在瞬间就完成了变阵,从细细的两列横队,转变为了由三排士兵圈成的空心方阵。将朱由检和他身边的军官、卫士和6门3斤炮全都圈了起来。
这变阵的速度之快,让还在等待乱哄哄的日本兵撤出战场的代善大吃了一惊。,这些南兵是怎么练出来的?难道真的和传说中一样,他们是从鸡叫练到鬼叫的吗?
而朱由检看见手下的两千燧发枪兵迅速完成变阵,并没有显出多么满意的表情。实际上对线列步兵而言,这种程度的变阵并不困难。因为线列步兵是“纯队”,也就是整连整营甚至整个团的士兵,都只有一种武器简单自然高效,武器简单不仅易于指挥和组织,而且还易于训练,不必花太多的时间练习格斗,练习队列的时间自然就多了,练多了自然就熟,上了战场也就高效了。
另外,这些燧发枪兵的甲胄也不重,战场机动能力当然就高,变阵的时候可以跑步冲向指定的位置。
但是代善还不死心,因为他发现组成空心方阵的明军士兵手中似乎没有长枪!
代善知道自己老眼昏花了,可能看不清楚,于是就问身边的儿子瓦克达,“老四,你眼神好,替我瞧瞧那些明军步兵手里的家伙那个是长枪吗?”
瓦克达是代善的第四子,也是前任嫡次子他额娘就是那个被代善宰掉的继福晋叶赫纳喇氏。他本来好好的嫡子,兄长萨哈璘死后就该他当“阿玛继承人”。结果额娘让狠心的阿玛杀了,他嫡子的地位也没了,哥哥死后,正红旗的继承人眼看又要落到后妈生的儿子手里
现在大清国是“十主共治”,旗主阿玛不是“臣”,而是“君”,所以瓦克达的损失可大了!
不过损失再大,瓦克达都不敢和老子翻脸,不仅不能翻脸,还得鞍前马后的伺候。
现在他就跟个大孝子一样,领着几十个正红旗的白甲兵守在代善身边。听见代善的问题,就连忙回答道:“阿玛,那些明军步兵手里的家伙不是长枪他们好像在火铳的铳管上插了把利刃。”
代善眉毛一扬,“看清楚了?真的是在火铳的铳管上插了把利刃?”
“看清楚了,就是在火铳的管子上插了把刀子!”瓦克达非常肯定地说,“阿玛,要不要冲一个?”
“冲!”代善一咬牙,“当然得冲一个连根长枪都没有,根本顶不住咱满洲的铁骑!”
“阿玛说的对!”瓦克达重重点头。
“老四,”代善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儿子,“那你就带队去冲吧这一仗要是打赢了,为父做主,分你三个牛录!”
三个牛录总比没有的好!
“谢阿玛!”瓦克达一咬牙,又看了眼前方那个显得有点单薄的空心方阵,然后取下背在肩膀上的长枪,朝着身边的满洲骑兵大吼一声:“大清国的巴图鲁们,今日厮杀,当是兴亡之际,祖宗传下来的基业,决不能败在咱们这辈人的手中!诸位兄弟,跟着我爱新觉罗.瓦克达杀啊!冲啊!”
他呼喊完毕,就展动长枪,一提马缰,当先而出。数百名八旗勇士,神情肃然,如龙跟随,直扑向看似可以一击而溃的那个空心方阵!
朱由检就在那个空心方阵之中,无比的神闲气定。因为他最懂空心方阵了这个阵看着单薄,但却不是寻常的骑兵可以突破的。
因为组成空心方阵的步兵手里拿得不是烧火棍,而是一支可以发射一枚一两重的铅弹的崇祯十二年制燧发滑膛枪!
虽然这支燧发枪的精度不高,但是在经过严格训练的士兵手中,还是可以轻松命中二三十步开外的人和马。
而一两重的弹丸拥有的杀伤力根本不是人或者马匹能够承受的!
另外,2000多名燧发枪兵组成的空心方阵的每条边上,仅有500人,又分了三排,实际上的宽度就是100多人肩并肩站立。
而在这个宽度上,又能容纳几匹奔驰的战马?撑死就是二三十匹,而且冲锋的骑兵也不能排列太多排,要不然跑着跑着就散乱了,一波冲锋也就是百余骑而已500支枪打百余骑,那是什么效果?
瓦克达并不知道自己将面对什么样的火力?他现在披了三层甲,还戴着顶酒盅盔,一手持盾,一手夹枪,马鞍上还挂着一把乌沉沉的铁锏,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整个人看起来犹如一辆红色的战车,单单一望,就足以让人心生寒意。
谁都知道,这一定是个大奴贼啊!
所以超过10支燧发枪,就全都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了!
朱由检的这些燧发枪兵可不是训练了几个礼拜就上战场的炮灰,而是从小就当兵的精锐,都有十年以上的行伍经历那都是996的训练标准啊!
所以他们的枪法很好!
传说当中,燧发枪精度差不如弓箭啥的,那是用巴图鲁去和新兵蛋子比。如果让个农夫放下锄头就去当弓箭兵,练上几个星期,估计连弓都开不了!
瓦克达也知道火铳厉害,所以一边冲刺,一边就把盾牌挪到自己的身体前方,还把人缩到马脖子后面去了。
他刚刚躲好,就看见前方一阵火光闪烁,然后他的身体、他的胳膊、他的大腿,就同时被不知道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然后才是雷鸣般的枪声!
瓦克达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他整个人就连着马一起翻倒在了冰凉的土地上,浑身的气力一下就丧失了,剧痛从身体各处传来,紧接着就感到了可怕的寒意
这是要死了吗?瓦克达的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然后就是眼前一黑!
中弹的当然不止是瓦克达一人,和他一起冲在最前面的五六十骑几乎同时栽倒,明军阵前二十步开外,顿时就是躺倒了一片。有些人和马一次死了个干净,还有些个没死透,挣扎着还想起来,还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惨叫,而冲在后面的骑士,则是一片慌乱失措。
发生了什么?怎么前面的人和马都栽倒了?还能继续向前冲击吗?
满洲勇士还没有不畏死到这种地步,马上就有比较机灵的勇士勒住缰绳、调转马头,想要跑路,而他们又和后面冲上来的满洲骑兵撞在了一起,好一阵的纷乱,冲击力一下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