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最昂贵的一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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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走到我面前后,先是皱起了眉头,然后便问我是怎么回事?

  我将事情的经过简单的向她描述了一遍,原本以为会被她鄙视,可没想到她二话没说,直接便和民警理论了起来:“警察同志,他这个人没嘴没牙的,也不会为自己辩解,可这并不代表着整件事情都是他一个人的错。”

  “你是他什么人?”其中一名高个子民警皱起眉头,疑惑的看着沈薇。

  沈薇没有急着回答民警的问题,而是示意我先去一旁待着。

  我杵了好几秒钟,却搞不懂她想干什么?但看那两名民警并没有反对的意思,我这才走到了不远处停了下来。

  ……

  十多分钟过去了,沈薇和那两名民警不知道在谈些什么?我只能隐约听到他们谈话的声音,却丝毫听不到谈话的内容,而在这期间,沈薇和那对情侣也进行了交涉,那名男的更是时不时地抬头看了我几眼,眼神中除了带有余怒以外,还带着让我揣摩不透的吃惊与羡慕!

  ……

  终于,沈薇把我给喊了过去。

  没等我开口,之前的那名高个子民警便向我说道:“小伙子,事情已经弄清楚了……你女朋友刚才和对方谈过了,对方承认是他先骂的你,并且又先动手打的你……虽然这件事情是他们有错在先,可你也有不对的地方,不应该以暴制暴……下回不可以再这样了,知道吗?”

  民警的一番话让我愣了很久,而沈薇更像是有意的避开了我的目光。

  我似乎明白了,她一定是为了帮我,所以才会在民警面前自称是我的女朋友!

  我急忙点了点头,而民警在教训完我之后,又转而去教训那名男的,大概内容就是说他不应该动手打人,更不应该那么小心眼,怀疑我去占他对象的便宜,最后,民警指了指我,又对那名男的说道:“你瞧瞧……人家有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怎么可能会占你对象便宜?”

  ……

  一场更像是闹剧般的冲突随着我和那对情侣的各退一步总算是结束了,可我却不得不承认,这件事情多亏了沈薇的及时出现,我才没有被带进派出所,否则的话,就算不被拘留,也免不了要花上一笔冤枉钱。

  ……

  距离星海广场不远处的海边,我和沈薇并肩走在沙滩上,或许是因为刚才在民警面前假装是我女朋友的缘故,她的表情始终不太自然。

  走了一会儿,我先是笑了笑,然后向她说道:“刚才真的很谢谢你!”

  “不用。要谢…你就谢香芸吧。要不是看她的面子,我才懒得管你呢。”沈薇一边说着话,一边将被海风吹乱的发丝别在了耳后。

  她有意的看了我一眼,又接着说道:“不过…你最好不要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我自然知道沈薇所指的乱七八糟的想法是什么,回应道:“这个你放心吧,我知道你也是为了帮我才假装是我女朋友的,所以除了感激以外,我不会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那样最好!”沈薇点了点头,便走到了一处人少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里是一座盘卧在海面上的跨海大桥,也是大连具有标志性的建筑物之一,它隐藏在云雾之间,若隐若现,就好比害羞的少女一般!

  在我和沈薇的沉默中,气氛逐渐变的尴尬起来,而这种尴尬让我不知道该聊点什么话题?只好点了根烟,不停的抽了起来。

  突然,沈薇在瞄了我一眼后,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的笑容让气氛缓和了不少,但同时也让我疑惑不已。

  我问她:“你笑什么?”

  沈薇努力的克制着笑意,道:“我想起你刚才被警察拽着往警车里推的画面,我就忍不住想笑!”

  “那有什么好笑的?”

  “当然好笑啊……你是不知道你当时的样子有多狼狈,一副要被吓死的表情……你说这件事情又不是你的错,你干嘛那么害怕警察?”

  我不吱声。

  沈薇在笑了我一会儿后,终于转移了话题。她告诉我她在来的路途当中由于堵车不小心和别人的车子发生了追尾,所以才会来的这么晚,并不是有意让我久等的!

  带着吃惊,我下意识的便朝着她身上打量着,并询问她有没有受伤,她摇头告诉我人没事,就是车子的前脸给撞坏了,这两天出行恐怕不是那么方便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问道:“对了,你不是有事情要找我谈吗?到底什么事儿啊?”

  “听说你失业了,找到工作了吗?”沈薇反问道。

  “呃……暂时还没有。”

  “那正好,我手里现在刚好有一份厨师的工作,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意外的看着沈薇,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来找我,该不是就为了要帮我介绍工作吧?”

  “对啊,难道不行吗?”

  我愣了一下,竟是再也说不出话来。我原本以为沈薇找我一定是有别的事情要谈,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她匆匆而来,竟是为了要帮我介绍工作,还因此在路上出了交通事故……这让我的心里突然有些过意不去。

  在我的失神中,沈薇终于开始说道:“这份工作可能会离你家稍微远一些,不过待遇还算是不错,职位头炉,上班时间早九晚九,每周都会有一天的休息,薪水是一个月八千,至于工作地点以及联系方式,我会通过短信的方式发到你手机上。”

  我险些惊掉了下巴:“一个月八千??”

  “怎么?你不会是嫌少吧?”沈薇显然是误会了我的意思。

  我连忙摇头且毫无隐瞒的说道:“我以前的工资,就算是加上满勤奖,也只不过是一个月四千五左右,这八千的工作……我心里挺没底的。”

  “你不去试试,怎么就知道自己不行呢?”

  “可万一我要是试不成的话,多尴尬啊!”

  沈薇停顿了一下,随即便皱起了眉头:“我最讨厌一个大男人犹豫不决了,如果你连这点自信都没有,那你就当我没提过这件事儿。”

  我还想说点什么,可沈薇的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她接完这个电话后,似乎有什么急事,简单的和我打了声招呼便匆匆忙忙离开了。

  我就这么站在原地,有些恍惚……

  是啊!我为什么这么没有自信呢?对待工作如此,对待感情也是如此。而沈薇的离去让我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庆幸的是,她这次找我并没有提起上次醉酒所发生的事情。而难过的是,她都没有把那份工作的联系方式以及地点发给我,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不想再给我介绍那份工作了?

  ……

  回到家里,天色已黑,我妈正一个人在家里做着晚饭。

  看得出来,她原本是想问我工作找的怎么样了,但见我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似乎已经料到了我没找到工作,又将话给咽了下去。

  稍后,她告诉我她已经把我失业的事儿和我爸说了,还和他商量了让我去市场做生意的事儿。

  这次,我爸仍然没有同意,但也没有明确的再表示反对!

  不知为何?听完我妈说的这些话后,我的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我又何尝不知道,她和我爸并非不支持我去改行做生意,多半也是不想让我丢掉厨师的这门手艺,因为在他们眼中,这是一个稳定的铁饭碗。

  可他们绝没想到的是,这个所谓稳定的铁饭碗在我身上体现的并不稳定,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的能挣钱。

  我常常也在反思,到底是我学艺不精?还是我社会关系不够广?为什么厨师这门手艺在我身上体现的竟是这么不值钱?又为何每次面对失业,我总是那么的不安,那么的迷茫?

  我也知道迷茫这个“词”大多都离不开自卑的人,也离不开为了生活挣扎而活不起的人,可我似乎恰恰就是这种人!

  ……

  在我的失神中,我妈已经把晚饭做好,她站在门口向外面望了望,确定我爸还没回来后,悄声对我说道:“阿仁,我已经把那五千块钱从银行给取出来嘞,如果到时候你要是真没找到工作,恁爸肯定会问你这笔钱是哪来的,你就说是你在朋友那借的,可千万别说漏嘴咯,要不然,恁爸该生我哩气嘞。”

  我沉默了一下,回道:“放心吧妈,我知道该怎么跟我爸说……另外,王军给我三天时间考虑,现在还有两天呢……我想再找找看,兴许就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工作呢!”

  “在找找也中,但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咯。”说完,我妈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对嘞阿仁,你上班的那家《柏年食府》酒店都转让出那么长时间嘞,老板啥时候给你结工资啊?”

  “……应该快了吧,我前几天刚去找过李师傅,他说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礼拜应该就给结了。”

  我妈仍不放心的说道:“你没事哩时候,勤打着点电话催催,可别再像上次干哩那家酒店一样,压那么多钱要不出来。”

  听完,我半晌才点了点头,而心里又再次的上起火来……

  我妈口中所说的上次那家酒店是我去年工作过的那家酒店,它位于东关街医院附近,店名叫《红记海鲜坊》。

  我很清楚的记得,在我去之前,它就已经陷入了亏损的状态,而可恨的是,老板不思进取不说,整日里还请一帮狐朋狗友在店里大吃大喝,以至于后期拖欠了全体员工好几个月的工资。

  再后来辞职以后,每当想起这件事情,我总是忍不住上火,因为截止到目前为止,我还有足足两万块钱的工资没有要出来,而每当我去要钱之时,老板不是没钱,就是刚给其他来要账的员工开了工资,恳求我在缓一缓,而若非我心肠太软,不想撕破脸,恐怕早就去劳动局告他了,也因此,从那以后,厨师这个行业让我再也没有了安全感。

  ……

  这个夜晚,我的大脑一片紊乱,以至于连续做了好几个乱七八糟的梦。

  梦里,我明明记得我和李师傅一起去了《柏年食府》的张老板家里去要工资,可不知怎么回事?到了地方后,张老板没见着,却碰到了《红记海鲜坊》的刘老板。

  他表现的很是嚣张,没等我张嘴要钱,他就告诉我他现在没钱,以后也不会有钱,还让我爱去哪告去哪告去!

  我忍不住就要上去揍他,可还没等我拳头砸在他的脸上,我直接就被气醒了。

  ……

  等到再次入睡,我总算是做了一个比较开心点的梦,这次,我梦见自己如愿以偿的在市场租下了两个肉摊,生意做的也非常的不错,而比这更加激动的是,文静竟然也和我复合了,在她的默许下,我在梦里的街头,第一次牵起了她的手并亲吻了她的额头……

  ……

  次日一早,我又联系了几名同行,请求他们帮我留意一下各自圈子里的招聘信息,可直到了中午,我也没等来他们的回复。

  我失落的躺在床上,就这么一直瞅着破旧的天花板上那些蜘蛛网发呆,却不知道今天的自己还能做点什么?

  我也有想过不如厚着脸皮给沈薇打个电话,然后让她把那份工作的联系方式给我发来,尽管我对那份工作仍是没有太大的把握,可去试试总比不去试要强的多吧!

  有了这个想法后,我数次拿出手机找到了沈薇的电话号码,可却怎么也鼓不起勇气打过去,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

  这么犹豫了一会后,安静了许久的手机终于响了两声,我下意识的拿起手机看了看,发现竟是一条转账信息,而转账的不是别人,正是《柏年食府》的张老板。

  我又看了看金额,和我预算的工资数额刚刚好,一分不差,这让我高兴的差点没蹦起来,以至于心里对张老板的为人也不禁多了几分敬佩。他果然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至少要比那《红记海鲜坊》的刘老板强太多了。

  收到这笔钱后,我在房间里徘徊了许久,也挣扎了许久……最终,我大胆的做出了一个决定,一个我多次想做而又不敢做的决定!

  ……

  离我家不远的农业银行门口,我把工资卡里的钱全都取了出来,然后又去商场里精心挑选了一件女士羽绒服并把它给买了下来。

  这件羽绒服对我来说并不便宜,差不多花了我两千多块钱,不过好在它的质量还算非常的不错,而且又在大连电视台上过广告,可以说是我这辈子买的最昂贵的一件衣服。

  走出商场,我小心翼翼的拎着它,心里面果然多出来那么一点点自信,没错,待会儿,我要把它送给文静!

  大连的秋天很是短暂,因为冬天来的总是太快,而值得一提的是,大连的冬天不刮风倒也不是太冷,可一旦要是刮起风来,那就像冰刀子一样,吹的人有种皮开肉绽的感觉,而羽绒服无疑是抵抗风寒的最佳衣物,也是年轻男女较为青睐的衣物!

  我不知道待会儿文静看到这件羽绒服后会不会喜欢?又或者说会不会收下?但至少,我也算是做了我自认为该做的事情,至于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

  ……

  片刻后,我破天荒的打了一辆出租车,终于来到了位于高尔基路文静家所在的小区里。

  算算时间,今天已是我和文静分手的第整整二十天,可我望着眼前的小区,仿佛又再一次感受到了分手那天的撕心裂肺!

  ……

  我不想再回忆那个下雨的傍晚,索性便转移了注意力,抬起头来望着顶层六楼的那几扇窗户,那儿便是文静的家,但准确的来说,却是她姑妈的家。

  据我所知,她来大连打工就是冲着她的姑妈而来,而住在她姑妈家里也是她姑妈本人的意思,同时,也是她远在哈尔滨父母的意思,也因此……我们的恋情受到了多方的监视与阻挠,直到夭折,如他们所愿!

  ……

  我就这么拎着羽绒服走进了楼洞里,但感觉就像是走在悬崖峭壁上一样,每走一步,我的心都会跟着颤抖一下,有种随时都会掉下去的紧张与恐惧!

  当走到六楼之时,我酝酿了许久,又用手机屏幕对着自己的发型来回照了好几下,这才有了勇气按下了门铃……

  可几分钟过去了,屋里面却丝毫没有动静,我想不通到底是文静不在家?还是早就发现门外的人是我而不愿意开门??

  我又连续按了好几遍门铃,可仍是没有任何的反应,我干脆便给文静发了一条短信:“我想见见你,现在就在你家门口,请你开一下门。”

  短信发出去之后,很快便显示对方已经接收,但却迟迟不见回复,这让我更加的坚信,文静此刻就在屋子里,而之所以不回短信不开门显然是不想见我。

  我不甘心,又发了条微信,可仍是石沉大海……

  渐渐地……我彻底心灰意冷,也彻底的绝望,可直到门被打开的那一刻,我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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