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洲不会坐视铁木真的成功,而铁木真也放心不下,留下哲别率两万大军在阴山北面防范景国杨文广军团。
哲别没去西征,李星洲不知道铁木真的西征会如何,不过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中亚人民的苦难李星洲无法顾忌,也不在乎。
除非哪天蒙古真的威胁到景国,至少如今的蒙古远远做不到。
昭德二年,交趾在景国水陆两军夹击之下大败。
捷报一封接一封传入朝中,群臣祝贺,天下振奋,士气高涨。
民间一时也多了许多护国、报国、保国、开疆之类的名字。
正如当初汉朝大败匈奴之后,各种保国、破奴之类的名字瞬间全国上下到处都有,也反映百姓对国家的拥护和开疆拓土的恳切心愿。
到昭德二年六月,狄至大军凯旋,李星洲率文武大臣亲自出城迎接,狄至亲自将绑住的交趾王送到李星洲面前,百姓都来围观,想看看传说中的交趾国王是个什么样子。
李星洲没多说,这只鸡是必须杀的,杀鸡给猴看,天下的猴都在注视交趾王的下场呢。
于是经大臣朝议,三司会审,以不服王化,不尊宗主号令,排斥中国文字言语为由,夷灭交趾王三族!
比起之前的辽国皇帝,夏国王室,金国王室,交趾下场太惨。
随后李星洲下诏天下,告知众多属国,也为天下人传达一个信息,交趾王室之所以那么惨,是因为他们不服王化,拒绝使用中国文字语言。
顿时,所有人都明白,武力抵抗都还有生路,可若抵抗中国教化,则下场凄惨。
于是各附属国纷纷派出自己的皇族贵胄入开元,被李星洲安排在国子监学习。
从长远的看,各附属国之所以如此,部分原因是前朝余威还在。
如乱世五代十国,哪怕中原势微,战乱不断,土地也小,但翻开历史记载却发现哪怕如此,东面高丽,女直,西面回鹘,吐蕃等等各个小国都时不时向中原王朝朝贡,送来贡品。
为何会这样?因为汉唐余威还在,有汉唐两个数百年的强大帝国,导致周边国家对关中中原之国的认识就是无论怎么变动,总会强大起来。
再往后便没有那样待遇了。
而李星洲也享着前朝余威,加之如今景国崛起,仿佛又重回他们先辈所言的中国,所以各方来朝便又继续了。
到昭德二年东,金国国主上表,想要率土归附景国。
和大臣们商议之后,众人同意接收金国土地,并让完颜家族最后的后裔迁入开元安置。
其实说金国,基本也就被蒙古人打得只有上京和辽河周边地区。
李星洲要的也只是上京的石墨矿,再往北已经是戈壁草原,难以控制的地区。
此时铁木真大军西征,留下的木华黎根本不敢与景国对着干,杨洪昭很快就掌管上京以及南面辽河地域大片土地。
至此,景国与蒙古国彻底大面积接壤。
景国的疆域北到上京,阴山长城,东至鸭绿江,西到西域,葱岭以西,南到越南中部,俨然恢复当初汉朝巅峰时的疆域,还在不断扩张。
而且对四方疆域控制更加稳定。
无论是百姓还是众臣,都明白他们身处一个盛世,当今皇上用了十多年造就这个盛世。
而随着占城稻的普及,景国开始人口也暴涨。
南宋只有半壁江山,人口却接近一亿,靠的就是占城稻的普及。
景国和南宋还不同,景国与汉朝,唐朝中期很类似,周边已经没有一合之敌,国力膨胀,人口膨胀,举国上下追求更大利益,只能不断向外扩张。
特别是刘季的西路大军,已经有先头士兵过葱岭,继续向西,攻入中亚地界,搞得同一时间不只有铁木真在西征了,南北都在西进。
大年三十,李星洲带着以诗语为首的后宫诸妃,一堆子女,登临北面朱雀楼,朝中大臣和各国的使者皇家子弟公主纷纷随行。
前方万家灯火通明,五光十色,热闹非凡,如此盛世情景,各国使者盛赞不绝,感慨万分,大臣们歌功颂德,卖弄文采。
李星洲拉着诗语的手,让众人即兴做诗词。
大家纷纷想争个露脸机会,诗词大多是歌功颂德,吟咏盛世之词。
李星洲频频点头,却没做出太多评价。
诗语悄声道:“你不开心。”
李星洲悄悄在她耳边道:“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和秦皇汉武相比如何。”
诗语想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那样亲密,就微微拉着他靠后一些,“陛下用了十几年,做到了汉武大帝所行之事,功业甚至超过了他们。”
李星洲搂紧她:“其实结果我已经能预料到了,无非繁荣,膨胀,扩张,随后盛极而衰,历史总是在重演的,只是对于人民而言,他们可能有数百年的安定大环境,数几代人中多数能安居乐业,或许这就是我之功劳吧。”
诗语疑惑:“哪有这么说的,你的功业必将千秋万代,如今景国之强,四海皆服,万国来朝,文治武功,天下谁是敌手,敢于抗衡。”她说得自信满满,很有皇后的风范。
李星洲笑了,不跟她争辩,任何人看历史都是跳不出时代的局限的,身处不同时代,看待历史都不同。
大名鼎鼎的秦皇汉武,在古代可被人们骂惨了,直到近代和现代,许多人才明白秦皇汉武对于一个文明的意义所在。
又如在南宋之前,众多朝代国家都奉曹魏为正统,到南宋风向一下子变了,纷纷开始极力批判曹魏,认为蜀汉才是正统。道理也很简单,因为南宋处境和蜀汉像啊,北方全丢了,只有半壁江山,一个强大而无法挑战的对手虎踞北方,压得喘不过气,如果说曹魏是正统,好像就是说当下金国是正统,所以人们对历史的看法又变了。
这种局限性自然也在李星洲身上,他能看得更远,却不能保证后人又会如何看呆待,他只能尽可能做好自己。
所以他最欣赏的历史观还是韩非和教员的历史观。
战国天下大乱,百家争鸣,儒、道、墨影响很大,可他们结束战乱的理论在实际操作层面都是想着回到以前。
儒家主张回到礼乐制度的周朝,墨家主张恢复尧舜时期的国家形态,道家干脆主张回到遥远的上古部落时代,小国寡民,就能安居乐业。
这是中国人,或者说所有敬重先祖的民族一个对待历史的大毛病,敬重先祖,崇拜先祖,也喜欢把什么事都往先祖头上算,沉溺过去无法自拔。
当下有问题,就怪以前历史上这里不好,那里不对;
或说是哪个先人误了我,是哪些先人害了国家民族,或是你想想以前,你看看历史,要是以往如何如何。
早在战国时期,韩非就批评过这种思想,古人已经作古,一味想着过去是无用的,事情必须看当下,看前方未来。
所以最终结束战国乱世的不是儒、道、墨,而是以韩非为代表,一直主张看当下,看未来的法家。
所以李星洲最喜欢一首词: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尽数分流人物,看尽江山变革,但最后一句却是最令他喜欢折服的,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是啊,历史已经作古,缅怀感慨就是最好的纪念,而人也好,国家也好,民族也好,总是要看未来才有出路的。
历史已俱往矣,而后人该还看今朝。
昭德三年,李星洲下令,景国南海舰队以慕容燕为统帅,以冯成为向导和副帅,向着阿拉伯海进发,趁火打劫也好,和当地友好贸易,互通往来也好,李星洲让主帅根据自己判断决定。
铁木真已经在路上,李星洲也准备趁机打点秋风,最重要的是开阔国家视野,让百姓和朝臣们知道世界之大,只有明白世界之大,才会知道不足和进取。
昭德四年,从蒙古草原出发的士兵,从西域葱岭回来,带来前中亚的消息。
铁木真没有哲别,确实打得困难许多,但依旧快速打垮了花剌子模。
当朝臣们听说信使描述,明白花剌子模是人口超过千万的大国之后,也对北方蒙古国重视起来,甚至有人请命要北上攻击蒙古。
昭德五年,景国完全控制交趾和金国移交的土地,随后李星洲下令,扩大科举规模,选拔更多人才,同时将《荀子》之学纳为正统学说。
随后,改元隆兴,除了远征军之外,不再有大的战争,许多附属国都放下心来。
至此,一个庞大,强悍的的帝国再次屹立于世界东方,就如汉唐故事。
李星洲不知道他会给后人留下多少遗产,也不知道史书如何记载,后人如何评价,他只想在有生之年,尽力维持他开拓的庞大基业,至于子孙后代如何,那便看他们的本事了。
毕竟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