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利局办公室主任简存余坐在桌子边，正在琢磨办公室怎样腾整。贺国荣转干的文件下来了，他也给车局长说了，要叫贺国荣名正言顺来办公室上班。车局长说还要征求一下张敬民局长的意见，因为贺国荣一直在跟张局长搞业务，现在整个资源普查工作量那么大，这时候把他叫回来，张局长那里力量就要大减。车局长安慰简存余，坚持着再忙三两个月，资源普查工作外业差不多了，转为内业的时候，一定让贺国荣回来，就达到他的愿望了。简存余身体不好，但是内心想多干些工作，不能跟随大家到乡下去跑，内心很过意不去。不论怎样，贺国荣从乡下回来，不要再回资料室，办办公桌椅搬过来，两个人面对面坐，办公室就热闹，有人气。
听到声音，抬头一看，来了个劳动人事局的什么李股长。
简存余接过介绍信看，上面写着：兹介绍我局国家正式干部股长李红专同志前往你局调查贺国荣以工代干岗位未归办理代岗岗位之事宜，你局应积极配合调查无误。最后是落款，盖着贵山县人事劳动局的大公章，某月某日。
简存余眉毛一皱，他见过的介绍信不少，而这样口气生硬，高高在上的得文字还真没见到过，他还是压住心中的气愤，问道：“贺国荣以工代干岗位，那表上不是已经写得清清楚楚的么？你们还有什么怀疑？”
李红专手指敲点桌面，说：“你们原来上报的是档案资料员，被我们审查不符合条件，已经定了不能转。可是你们现在又将他的岗位改成办公室负责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不能不怀疑。这件事情要查清楚，立即纠正。”
简存余心里嘀咕，这事还真被贺国荣说对了，一定还有事情发生呢。而且说来就来了，来头还不小，事关重大，不得不小心对待。
简存余平心静气，把情况给他介绍一下。因为自己身体一直不好，局里面考虑到让他多有时间休息康复，就把办公室的大部分工作交给贺国荣同志做，也就是说，剩下他做的，就只是一点打杂，收收发发之类。
“事实证明，贺国荣是很称职的，这个同志的文字功力相当不错，工作态度端正，对业务肯钻研，而且很熟悉，作风朴实，全局上下都公认是个好同志。只不过因为当初参加工作时当了工人，来到水利局，又一直在代干岗位上，现在有了这么好的政策，给予这些有能力有水平的同志一次机会，及时让他们转为国家正式干部，多为国家干点事，做更大的贡献，完全应该。所以要感谢国家，感谢组织呀。”
李红专正色道：“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简存余说：“我是认真回答你的问题呀，我讲的这些情况都是事实呀。”
“改岗位的问题你没有正面回答，到底是他个人行为，还是单位某个人的行为，这个请你们实事求是的核实清楚。”
“他个人行为？他在乡下已经一个星期了，是怎么回事他还不知道呢。这完全是组织行为，组织上经过慎重考虑，认真研究了才做出的决定。”
李红专问：“你们开过会了吗？”
简存余说：“开了。”
“什么会？”
“局长办公会，行政会，党组会。”
“三个会？”
“是呀。三会一起开。”
李红专摇着头问：“办公室既然有主任，还要搞个什么负责人。这不是多余的吗？”
刚好车向前过来找简存余要个材料。看见了李红专，问来干什么？简存余就把他们的来意说了。车向前说：“哦，你们很重视这件事是不是呀。老简呀，这件事你是怎么回答的呀。”
简存余说：“局长呀，我要感谢你们答应了我的请求，而且及时安排了贺国荣同志接手我的工作。我今天过来找一点过去用过的东西，刚好就碰见了劳动局的李同志。”
李红专举手打断了他，纠正说：“贵山县没有劳动局这样的单位。正确的称谓是贵山县人民政府人事劳动局。”
简存余说：“是吗，那就怪我孤陋寡闻，请李局长同志指教。”
“我也不是什么局长，请你不要乱说。”
车向前一旁嘿嘿笑，说：“看上去很像的哟。原来你是人事劳动局的股长，搞这一块业务多久啦，时间不长是不是？所以还不知道，对调查工作的程序要求？我记得这方面的要求还是很严格的呢，出来调查必须是两个人，怎么今天就只一个呢？你一个人来搞调查，得出的结果谁敢保证正确无误啊，中途让你给篡改了，那怎么办？”
“篡改？笑话，我是堂堂正正的国家干部，我还当过兵，在部队干了十年，这点基本素质是有的。你们就不要找任何借口了，这件事情你们是躲不过的。”
“我们没做什么错事，为什么还要躲？我们贺国荣同志参加考试，名列前茅，单位对他的综合评价是优秀，完全同意录聘他为国家正式干部，这些都是公开的，不需要找什么借口。”
“这次转干工作由我全权负责，我有这个权利查处任何问题，特别是对违反规定的做法，弄虚作假的事，我更有权利进行纠正。我现在就是来处理这件事的。”
车向前微微一笑，说：“没必要在这里耽搁时间了，回去吧，不要再东跑西跑地折腾了，干点正事。人事劳动局的工作重心应该是最大限度发现培养人才，及时安排调配到合适的岗位，让他们尽可能发挥长处，推动全县各项事业稳健发展。不要老是戴着有色眼镜看问题，这里不合，那里有问题，今天查这个，明天搞那个，这样下去可不行哟。”
车向前像搧蚊虫一样挥两下手，转身就走了。
在水利局不但没有查出问题，反而让人家上了一课，李红专好不气恼，回了单位，掏钥匙开门，门有点紧，就用脚蹬，用力过大，门碰墙之后弹了回来，颧骨撞得生痛，抬手一抹，是血，掏出纸巾檫着，来到黄局长门口，梆梆梆敲了几下，没动静，抬起脚来要踢，走廊上喝着茶看热闹的的明安兴忍不住说话了：“敢踢局长办公室大门的人终于出现了，大家来看呀，大饱眼福呀。”有几个人出来了，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他放下脚，朝他们大声问：“你们有谁知道他去哪里啦？告诉我。”觉得没趣，人都转进去了。明安兴兴致不减，问：“你问他？他是谁呀。”这家伙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不想理睬，把带血的纸巾一丢，要回办公室，走廊被明安兴占了一半，他震道：“让开。”
明安兴不但不动，还故意把大胯向前挺了挺。
他忍着颧骨辣痛，尽量控制情绪道：“你想干啥？”
明安兴拧开保温杯盖，抿了一口茶，“你走你的，我站我的，还还能干啥？”
他要侧身走，两人就碰不到，但他没有，要保持尊严，就要迈正步，走正道。他甩动的臂膀就碰着了明安兴的手，还没有盖上盖的杯子摇晃，茶水溅了出来，掉到手背上，明安兴一缩手，茶水淋在他裤子上，湿了一大片，他气急交加，反手就是一掌，把那杯子打掉在地。明安兴弯腰去捡，那里还有完整的东西？顿时大怒，拿了大半截，朝他猛摔过来。他来不及多想，急忙偏过脑袋，扬起胳膊去挡，感觉某个部位皮肉*了一下，举起胳膊肘看，是血，“啊！”大叫一声，跳起来，扑了过去。办公室的人跑出来看时，两人已经厮打在一起，三四个人上前才将他们拉开，看到还在流血，赶紧叫来小车，先送去县医院，他不同意，要去就去地区医院。
李红专伤了两处，胳膊上口大，缝了十一针，颧骨的伤口缝了两针，医生叮咛，回去后要注意防水防尘，不吃刺激食物。刚好父母亲赶到医院，见了伤情，老妈子眼睛发红，问了几句，怒气冲天：“好你个卢跃进，你怎么当的部长，好端端一个人交给你，被伤成这个样子，这怎么得了。”老头子喊来院长，说我们不回去了，办住院。一会儿李艳琴来了，抱住他脑袋大哭。
第二天父亲打电话给卢跃进，问知不知道情况。卢跃进说知道了，已经派人去医院了，带了钱。李日升说不只是派人送钱的问题，是追究责任的问题，这是故意伤害，伤势不轻，手臂给割开了一大口子，血流了一地，更为严重的是被毁了容，什么样的个人，下这种狠手，是对待阶级敌人呀。
卢跃进答应一定严肃处理。回头就给公安局打电话，派出所进行了调查，将情况上报，两人系语言不和发生斗殴，并无其它深层次原因。相关部门随及开会研究处理意见，卢跃进参加了，给大家透露了李红专父亲李日升的一些情况，是行署机关一个老领导，对儿子遭受的伤害很生气……正说着，李义跑来说，地委组织部电话。他问什么事。李义说不知道，要你亲自去接。卢跃进就给与会的人说，你们继续，我去接电话，等我回来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