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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杀,杀,杀尽一切欺吾,负吾之辈!!”陈司乐望着铜镜中越来越陌生的自己,舌尖咸腥上涌,嘴角勾勒起一抹癫狂的笑。
“三百年的血仇,三百年的血债,本公子一定会一一上门回报,让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老家伙,十倍百倍千倍的奉还。”
“谁也逃不了,只要与吾陈家血仇有关的人,一个都别想逃,本公子会一个个登门拜访,让他们知道本公子的债不是那么好欠的。”
死死的握住拳头,拳头上一条条青筋暴起,陈司乐脸上的扭曲才渐渐退去,只有泛着血丝的眼白,暴露了陈思乐心里头的动荡。
以他多年散修煅炼的强大心性,本来不该如此的失态,身为一位自尸山血海而起的结丹宗师,有着强大的自制能力。
等闲事根本不可能让陈思乐有任何心绪波动,倘若连这一点能力都没有,陈思乐也不可能在一无所有,且本身我资质极差的条件下,一路逆袭成就结丹宗师。
若不是最终缺了几分运道,以陈思乐的心性,绝对能在修行之路上走的极远,就连元婴、化神二境,都不一定是他的终点。
然而,重生三百年前这般离奇的经历,已然是超出了陈司乐心理的承受范围,没有任何人能以平静心对待,就是化神、返虚级数的大修,怕是都未必能安之若素。
这是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这是一次足以让任何人舍弃一切,也要抓到手里的机会。所谓千金难买后悔药,而摆在陈思乐面前的,就是一味千金不易的‘后悔药’。
呼——啦——啦——
陈思乐疾步来到桌案前,一把推掉了桌案上多余的物什,在桌案面上铺一层宣纸,信手拿起笔架上的一根粗笔,沾着砚台上磨好的浓墨,大大的写了一个‘静’字。
“静!静!镇之以静!”
陈思乐一连书写上千个‘静’字,字迹从最初的潦草,渐渐的有了一些工整,最后一笔一画无不犹如兵戈刀剑,从里到外透着一股肃杀。
“静!!”
在度过初时的片刻失态后,陈司乐终于抚平了动荡的心弦,也必须开始着手应对,自身当前所面临的大危机。
毕竟,留给陈思乐的时间不多了,在陈司乐未来的记忆中,再过不到一两年,就是陈家大祸临头,被强敌灭门的日子。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一世的陈思乐可不见得有这份运气,能再逃过一劫,以那群黑手斩草除根的习惯,根本不会给陈思乐任何反杀的机会。
前世的陈思乐简直是大难不死,侥幸留了一口气,但也隐姓埋名远遁雍州之外,才有了他三百载的散修生涯。
因而,对那一群黑手的行事作风,陈思乐可谓极为了解,正是因为知道的越多,才会愈发感到恐惧,愈发的感到无力。
当然,在这一段时间之内,也是陈思乐逆天翻盘的关键时候,只要陈思乐按着上一世领先三百年的记忆,暗中布置谋划一番,日后未必不能弯道超车,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上一世,本公子纵然有心报仇,却无力回天,只能老老实实当个‘鸵鸟’,隐姓埋名的躲起来,受尽了颠沛流离之苦。”
一幅幅大大的‘静’字散落地面,陈思乐转过身,踩着一个‘静’字,默默看着铜镜中倒影,整个人有一种时空错位感。
他幽幽的想着:“这一世,本公子不但要报仇雪恨,吾还要乘风破浪,直上九重云端,凌驾一切众生之上,成为这一世的无上道祖!”
经历了由高处骤然跌落尘埃,众叛亲离,家破人亡,陈司乐能以一介散修的身份,缔结一枚金丹,成就结丹宗师之境,也是有着独到之处。
至少在这一刻,有了以后三百年的经历,陈思乐的心里不仅仅想要保全自身,报仇雪恨那般简单,他还想要的更多更多。
忽——
胸膛似乎被什么填满,陈思乐在知道自己回到三百年前的那一刻,心头豁然迸发出一股难以言述的野望,有着欲与天意试比高的冲动。
对于纯阳界以后三百年大事,都极为清楚的陈思乐,真切的知道有着这般大机遇的他,再也不能甘于平凡普通。
这一世的所谓仇恨,注定只会是他人生的一小段风景。他的未来必将无比的光辉璀璨,不可能局限在小小的长平府,乃至于雍州这个荒蛮之地。
陈思乐日后的舞台,应该是纯阳第一州的道州,以及整个九十九州,长生不灭的化神神君远不是他的终点。
“大须弥圣佛、陆地金仙、魔门圣祖、旁门祖师,以及最后那一位纯阳道祖,只有这些人物,才是本公子以后的目标啊!”
忽然,一点灵光字脑海间一闪而过,陈思乐整个人一激灵,痴痴道:“不,不,或许……或许,本公子能取纯阳道祖而代之,代替张伯端横压天下数百春秋。”
要知道,雍州太平府人士,无上大宗师张伯端之名,犹如一个不可言喻的禁忌,在陈思乐三百年的记忆中,占据着最重要的地位。
同为雍州出身的修行人,张伯端若是九天之上的大日骄阳,陈思乐就是一点微弱不堪的萤火,渺小到不值一提。
那是一个从荒蛮崛起,以大智慧、大毅力开辟地仙大道,为芸芸众生点出一条飞升之路,古往今来唯一的大宗师。
作为纯阳界九十九州中较为荒蛮的雍州,也是因为出了一个张伯端这位大宗师,而被天下人所知,但凡雍州人无不与有荣焉。
“凭什么他张伯端能成为纯阳道祖,吾陈思乐逆天重来三百载,身怀无上大气运,未尝不能掠夺张伯端的机缘,造就吾陈思乐的无敌神话。”
手掌按在桌案上,一张张宣纸皱成一团,真气在周身涌动,如万千刀锋将一张张宣纸绞碎,陈思乐毫无所觉般,呢喃自语:“不管如何,现在的张伯端都只是一个小修士,或许还没有本公子强,再加上陈家的势力,凭什么他能成为地仙道祖,吾就不能取而代之。”
“纯阳道祖张伯端,你的机缘就是本公子的了,传说中的那一副,本公子势在必得。”
“你的一切都是本公子的,本公子会代替你,成为纯阳界道祖!”
这是陈思乐头脑清醒之后,野心骤然爆发下,所想到的最大机遇,也是最有机会谋划到手的机缘。若是能得到这一份机缘,那才真的是一跃直上九重天,天下九十九州再无难事。
毕竟,那一位纯阳道祖横压天下三百载,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风光,就连陈思乐这个结丹宗师,远在九十九边缘的穷乡僻壤都有耳闻,其开一代先河以尽窥纯阳地术之妙,堪为古往今来第一开道大宗师。
以一卷,演绎纯阳界山脉地势,因势利导消弭天地之孽,解脱了众生不得超脱时空之因,被九十九州芸芸众生尊为地仙祖师、纯阳道祖。
自此以后,在这一方纯阳天地,但凡修行至化神级数巅峰者,就能凭着大法力打破虚空,举霞飞升上界时空。
这等存在功在千秋,惠及亿万修行中人,据说凭此功德在身,哪怕是在上界时空,张伯端都是一等一的大人物,远非一般的返虚大修所能相比。
“纯阳道祖!!”
陈思乐要是真能将张伯端微末之时的机缘,尽数掠夺到自己的身上,凭着对三百年未来的先知先觉,其未来成就可想而知。
只要一想到张伯端未来的成就,陈思乐心头那一份火热,几乎让他不能自制,随即而来的是愈发深重的杀机。
那一位未来的纯阳道祖、地仙祖师,在陈思乐的眼里是必须要死的,张伯端一日不死,陈思乐一日不会安心。
只有在确定张伯端真正身死之后,陈思乐才能心安理得接受张伯端的机缘。张伯端横压天下之时,留给陈思乐的阴影着实太大,甚至就连陈家的灭门血仇,都远远没有张伯端一人的生死来的重要。
…………
就在陈思乐磨刀霍霍,等着张伯端落入瓮中时,孤身一人隐遁于十方大山之中的玄都,面上露出了一抹奇异的笑意。
山笋竹石相间依傍,流水潺潺清澈见底,绿树成荫郁郁葱葱,鸟鸣啾啾起伏于间,玄都盘坐在溪水一旁,身旁的茶几上茶具齐备,一壶清茶中浮动二三茶沫。
“啧啧……这就是重生一回的主角,掠夺机缘,赶尽杀绝,这幅嘴脸可真是丑恶啊!”玄都望着杯中清茶,仿佛透过一层茶水,看到了世间某一处角落,不住的摇头。
这陈思乐就是玄都信手布置的一枚闲子,是玄都以大法力大神通,参演命运长河起始,将陈思乐未来三百年的遭遇,生生镶嵌在了陈思乐衰弱的神魂上,制造出了一个伪穿越,用来挂在前台吸引火力的。
要不然,谁能真正的穿越时光走一回,就连先天大神通级数的人物,能以自身能为遨游时光大河,也不敢将凡俗拉入时光大河中,至于谁逆反时光更是无稽之谈。
说到底,类似陈思乐这般人物,就是玄都与八位先天大神斗法太甚,所造就出来的副产品,千金不易的‘后悔药’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玄都抻了抻懒腰,散漫道:“嗯……勉勉强强算你是杀伐果断,可这一份杀伐果断落在吾的身上,就有些让人高兴不起来了。”
自玄都斩断了这一世的亲缘,孤身遁入十方大山之后,俨然成了一位世外之人,全然不理天下之事,终日只是垂钓溪畔,过得倒是一个自在逍遥。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表象而已,玄都与纯阳界外的八尊先天大神的博弈,可是一直都没有停止过,而且一次较比一次凶险。
玄都以一敌八的争斗,可是异常惨烈,要不是玄都一身根基强横无比,也不可能将八尊先天大神拒之门外如此之久。
在这当中,几尊先天大神通各有手段,虽然不能如同玄都一般真灵降世,可是也往纯阳界里掺了不少的沙子。
似陈思乐这般‘重生’三百年前的操作,都只能算是信手为之的小意思,真正的中等意思还没有摆在台面上来。
玄都稍稍思量了一下,轻笑道:“这小子,想要走吾‘张伯端’的老路,让吾以后无路可走,这想法确实值得称赞。”
“可想要做纯阳道祖、地仙祖师,只有这么点伎俩如何能行,还不如让吾来助你一臂之力,这一卷给你又有何妨。”
玄都畅然一笑,大方之极的一挥手:“就让吾看看你能不能咸鱼翻身,将吾这个正统的纯阳道祖掀翻在地,成仙做祖走一遭。”
“吾且拭目以待,可千万不要眼高手低,将一手好牌打的稀烂,这样吾可是会发脾气的。”
玄都脸上的笑意很冷很冷,恍惚间似与纯阳界九十九州大地地脉相合,与宇宙虚空间的先天太极祖炁本相呼应。
隆!隆!隆!
就在天外战场之上,宇宙虚空之间,八尊先天大神通者攻伐无双,一道道破灭世界的神通,轰鸣撞击着先天太极祖炁笼罩着的纯阳界。
狂暴的力量肆无忌惮的咆哮着,象征着纯阳界的紫色星辰,散发着无与伦比的磅礴气息,九十九道清吟之声自纯阳界中传来,与先天太极祖炁本相的力量相合,硬生生的将先天大神通们的攻伐消弭。
“该死的强盗,”
一尊尊先天大神通见着这般气象,气的面皮一阵发青,纯阳界可是‘天元’域的世界,理所当然该由‘天元’的众位先天大神执掌。
而玄都一声不吭就想夺走纯阳界,这性质之恶劣,是个人都受不了,何况众位超拔命运之外的大神通。
“贼子,道贼,”
尤其是眼见纯阳界的本源力量,竟然与玄都的先天祖炁呼应,更让这些大神通者知道时间不等人,距离玄都真正得手不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