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隘,内库!
一名名甲兵矗立在库门前,都披着一件铁甲,腰间配着横刀,手掌按在刀柄上,巡视着周匝的动静。
荀少缓步走入府库,掌上拖着一盏油灯,黄豆大小的昏黄烛光,照着周边的幽暗,也照着四方珍宝的宝气。
数十箱玉贝玉色浮现,映衬着玄铁宝箱中碧玉之色。每一箱至少三千玉贝,丝丝缕缕的精气溢散开来。荀少周身百窍不觉贯通,在一吞一吐间,精气涓涓流入肉身宝筏中。
这是玉贝堆积太多,其中蕴含的精气流失,生生将这一间府库造就成了类似洞天福地般的宝地。
玉为天地之精,是修行人梦寐以求的资粮!
“这些老家伙,果然都是人老成精,确实是识趣,深知进退啊!”荀少指尖抚过一枚枚玉贝,面上带着一丝笑意。
这些玄铁宝箱都是由着南方会盟的众大夫进献的,只以库房中玄铁宝箱计数,至少有着十万玉贝,几乎等若他在上蔡内库的积蓄了。
只是这一笔财富,在主世界就已非同小可,能办许多事了。
固然二十余位封邑大夫中没有绝强人物,但是到底底蕴非同一般,数百载的岁月积累下,还是不缺一二玉贝的。
荀少强压南方诸大夫,这些大夫为了表示顺从,自然不会吝惜身外之物。
“最重要的,还是他们献出的宝物,比起宝箱中的玉贝,才是最有价值的。”
荀少捧着灯火,照着一旁木架上的几宗奇艺物什,一宗宗堪称天下罕见的宝物,静静的摆放在架子上。
这些宝物天下珍惜,都有着各自的大来头,有着自生七香七味七品的七,有着四季如春长久不变的百花毯,有着化清水为老酒的三宝壶等,大多是极尽奢华享受之能事的宝物。
自然,除了这些实用性低的宝物,还是有些珍惜宝材混杂其间,只是与这些宝物比较起来,着实显得不甚起眼而已。
“他们的小心思啊,竟然想着以这些腐化吾到心智,只是还是差了一些火候。”荀少看着架子上的一块鹅卵石大小的铜石,呢喃自语道:“不过,他们手上还是有些东西的,尤其是这一块首山铜心,没想到竟然能见着如此宝物!”
首山者,主世界八大名山之一!
能在广袤无边的主世界,占据如此重要的地位,首山神妙已然可想而知,其上最为著名的就是首山之铜了。
所谓首山之铜,为太古天皇珍宝,天皇曾依之铸鼎炼丹,是天下顶顶有名的神金之一。只要炼兵时渗入少许,就能炼就一口通灵神兵,乃是天下所有铸兵之人梦寐以求的至宝。
当然,摆在荀少面前的这一块首山铜心,自然不会是天皇铸鼎炼丹时用的首山母铜。
而且那等神物就是天人也没资格染指,就是勉强握在手上,也未必能在无数的觊觎中保下来。
“只是一块首山铜心,虽无母铜一般夺天地之玄妙,侵日月之玄机,却也是铸兵的上好材料。只是这块铜心在品质上存在瑕疵,但细细精炼一番未必不能炼出一口通灵神兵。”
手上抚摸着首山铜心,荀少眸子中闪过一抹异样之色:“或许,吾也该炼一口神刀了。既然幽精已毁,再无重铸之日,吾不妨就用首山铜心铸就一口神刀,为吾炼一口护道神兵。肉身成圣者的肉身宝筏一如神兵,但到底不如手上有着神兵,更能发挥金刚不坏的战力。”
“只是,吴回氏留下的那一份遗泽,是否是就看到了吾的今日际遇,因而故意留给吾的?”
“不可知,不可知啊!”
荀少眉心蹙动,心中疑惑不减,对于大神通者的境界更为向往。
所谓大神通者之境,乃是超乎天人道果之上,一证永证古今唯一,过去、现在、未来不朽不磨的伟岸境地。
可谓一眼可望岁月终末,一念可观命运长河,印证不可思议的大成就,才是真真正正的大自在,跳出世界之外,天难葬地难毁。
以大神通者的修行道境,若非石镜从未让他失望过,他甚至都不敢想象在一尊大神通者的注视下,自家的那点秘密能瞒得几时。
“嘿……终究是机缘一场,或许能炼一口绝世神刀,让吾的战力再上一筹,也不算白来吴回关走一趟。”
…………
上蔡,邑!
幽幽夜色,月光皎洁,公邸间烛火通明。
“吴刀鸣手中,利剑严秋霜。”
荀少执着玉笔,身子抚在公案上,徐徐描画着,不时间低声吟诵一两句。
公案上一卷布帛铺开,一副刀形图案跃然于纸上,上有几行细细的小篆,字迹干净利落,笔画中恍若刀锋,仿佛一具钢筋铁骨般,一股子刚硬流于形神之间。
“吴刀者,长三尺六寸,以首山铜、寒铁精英二者为精粹锤炼。刀成之日,以心头精血温养刀性,刀锋吹毛断发,切金断玉。”
他看着详尽的图录,眉宇间有着一息的失神,也有着一抹向往。
这一篇图录,就是上古大【零零看书00ks】神通者吴回氏最后的一份馈赠,一份锻造吴刀的刀谱!
这一份刀谱看似并无什么传承,只是一份普普通通的煅造冶炼的法门。然而到底大神通者馈赠,着实不甚普通。
须知,古老相传中那一尊上古大神通者吴回氏的证道之兵,就是一口绝世吴刀,亦为主世界第一口吴刀。
当然,按着刀谱上记载的法门,所煅造出来的吴刀,甚至都不可能达到吴回氏手上,那一口配兵十之一二的厉害。
只是就算如此,哪怕没有古老吴刀一般,有着屠神戮魔之功,也至少是一口利器级数的刀器了。
荀少眉头蹙动,暗自想着:“倘若召集高明匠师按图索骥,煅造十万口吴刀,就是吾【吴回劲卒】成就道兵级数之时。”
一口真正的古吴刀至少是第四品,甚至位列第三品奇珍的存在,古老神话中一度有着吴回氏执刀斩断岁月长河的彪炳纪事,可谓一件强横无比的神物。
如今,固然受限于材料,不可能铸就出如第一口吴刀般神妙莫测的神刀,但是能与那般存在沾染上一丝半点的联系,已然是了不得的机会。
而且,吴回氏的这一份馈赠,对于寻常修行人而言只是鸡肋,可谓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毕竟,将一口寻常吴刀锤炼成宝兵、神兵级数,都要耗费不知多少心力,何况达到第一口吴刀断绝光阴一般的强绝,已然不仅仅是消耗心力就能有所成就的。但是落在如荀少一般的人物手中,却是远比一件神兵的作用还要大。【吴回劲卒】沾染上古吴回氏烙印,再有一口吴刀利器相合,以精血元气养刀,做到人刀相合之境,就是在道兵级数中也不是弱者。
“可惜,吴刀难铸!”
“首山铜更是非同小可,哪怕吾不求首山铜母这等天地瑰宝,只用首山铜的边角料为材,也难真的铸出十万数。便是以吕国全国之力,能锻造出五万吴刀,都是吕国国力雄厚了。”荀少手掌抚摸着刀谱,眸子幽幽沉淀一片。
首山铜也是分品质高低的,高品质的首山铜可是天人都要为之染血的宝物,低品质的首山铜虽然没有高品质首山铜珍贵,也是需要耗费大代价的。
若非荀少获得了一块首山铜心,用其煅造的吴刀,别有一番玄妙,对于【吴回劲卒】成为道兵大有裨益,他也不会费这个心思琢磨给兵甲换上一口吴刀。
“或许,应该选拔编练精锐,以伐毛洗髓的甲士为骨干,四万【吴回劲卒】中总会有精干卒士。将这些人编练起来,作为南吕十万精兵的神髓,以达到如指臂使的地步。”
荀少心思变化,一瞬间飘忽到二十万兵甲上,嘴角轻微上扬。
对于南吕庞大臃肿的二十万兵甲,他可不打算全盘接受下来。至少要削减一半以上,才符合他的全局利益,乃至于强兵强将的目的。
这吕国各方大夫若是汇兵一处,至少也有百万战卒千员战将,但对于南阳烨庭只能战战兢兢,一旦有着忤逆,只需动用【黑水锐士】就能扫平一切。
正所谓兵在精而不在多,倘若荀少能有十万道兵,就是踏平整个吕国又有何妨。
“主君,”
这时,一内侍小心翼翼的走入北苑,微微垂着头,也不敢抬头,低声道:“您要找的人,已经给您唤来了。”
荀少神情一动,难得称赞了一声,道:“嗯,你们这事办的不错,这么快就找到了吾要找的人,可见是用了心思,让他们都进来。”
内侍躬身应了一声,道:“诺!”
不多时,几个身着粗布麻衣,面容老实憨厚的汉子,一个个鱼贯而入。
待到十几个汉子全部走入房中,领路的内侍才半躬着身子,不紧不慢的退了出去。
这些汉子看着端坐公案的清秀少年,只觉心头重压落下少许,尽数跪下叩首,道:“庶民,见过大夫!”
荀少缓缓开口:“你们,就是上蔡最有名的大匠师了?”
一个黑粗汉子恭恭敬敬道:“庶民等艺未精熟,不敢辱及大匠之名,最多只是一介匠工而已。”
荀少淡淡道:“无论是大匠还是匠工,尔等都曾经冶炼铸就过利器,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十几个汉子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的看向荀少。
一口利器级数的兵刃落在寻常武人手上,或许尚能堪当大用。但以荀少上大夫的尊荣,区区利器级数的兵器,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岂会放在荀少这等尊贵人物的眼里。
真正对荀少有用的,或许只有神兵级数以上的兵器了。
而那个级数的兵器,这些匠人门别说是见着了,就连听都未必听说过。
黑粗汉子道:“大夫明见,庶民以前确实铸造过几件粗劣的利器,就是不知这与大夫深夜传唤吾等,又有何干系?”
“有关系,当然有关系,”
荀少嘴角含着笑意,看着十几个粗糙汉子,道:“你们看看这是什么,看过就都明白了?”
他展开公案上的布帛,示意这些匠工们上前观看。
看着的动作,黑粗汉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上前看了一眼。
贵裔庶民的身份差距让黑粗汉子有些胆怯,若非荀少亲自开口,黑粗汉子又实在不敢拒绝。以粗黑汉子粗中有细的性情,只会更加谨慎处事。
毕竟二者的地位相差太过悬殊了,哪怕黑粗汉子煅成不住一件利器,是个有真本事的人物,也不敢在一位贵裔面前失仪。
粗黑汉子双手接着布帛,刚看了一眼,心中猛然一震,不由惊讶的出声:“咦?”
“大夫,这是……”
粗黑汉子刚要说话,荀少挥手稍稍一摆,止住了粗黑汉子的话头,道:“这就是吾将你唤来的原因,吾需要你们来煅造兵器,而且是秘密的煅造兵器,吾的意思你明白了?”
毫无烟火的话语,让粗黑汉子心头一冷,若是不明白荀少的意思,他们这些人还会有下场吗?
聪明人一点就通透,能煅造利器级数的匠人,以往一门心思的专研煅造,却未必真的是个呆愚之人。
粗黑汉子拍着胸脯,道:“庶民明白,大夫请放心,这张刀图除了庶民见着,其他人绝不会再见到。”
荀少看着屋舍内的十几个匠人,道:“这张刀图,吾不希望再有人知道。吾会迁移尔等家族亲眷,让你们专心煅造刀器,以后你们就是吾上蔡督造司的匠人,可得一千五百甲兵分三班巡护。”
他要谋求一支道兵级数的强兵,至少也要有着足够的利器级数兵器。而这十几个人匠工,就是他为了以后煅造吴刀,而准备的的一部分人手。
凡事从小见大,可谓见微知著不外如是,上蔡贫弱久矣,各方人才还是稀缺无比,只能先一步存储人才。
“若非上蔡的人才还是太少,还是需要循序渐进的发展,吾又何苦于案牍劳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