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九章雷霆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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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氏宗祠中,数百、上千的先人牌位,静静矗立着这座寂静的祠堂。

  铜炉中缕缕青烟,絮绕着众多的排位,一位位刘氏先人灵位,按着族谱辈分,一一排列的分明。

  咔嚓!

  咔嚓!

  一丝丝碎裂声,自一尊祖先牌位中响起。

  似乎犹自夹杂惨烈哀嚎,丝丝缕缕的鬼气阴森,不住从灵位溢散而出。

  丝丝的阴寒气息,犹如附骨之蛆一般,缠绕在地面时,倏然凝结成一片冰痕。

  强烈的寒气、阴气,一并蔓延开来,一块块灵位纷纷崩裂,仿佛炸开一般,有着点点寒霜落下。

  这是刘氏一族,积累数百年的阴气,是他们众多主脉、支脉,先灵们赖以生存的阴脉。

  一朝阴脉尽毁,刘氏诸灵元气大伤。再由常忌大加杀戮,刘氏子嗣几近断绝。

  此刻此时,百载刘氏的家运气数,可谓所剩寥寥。

  轰

  刘氏祖灵鬼气磅礴,混杂一丝赤红之色,俨然有着赤敕位格。

  “吼”

  这一声鬼吼尖锐,一丝丝一缕缕的阴气,垂落之际动荡浑噩。

  鬼气森然碰撞,似如大浪一朝席卷,激荡的阴气纷纷乱乱,一如搅碎万般之态。

  “垂死挣扎!”

  一尊祖灵显化凶恶鬼躯,碧绿鬼焱流动,灼烧着眼前的一切。

  几道鬼术交汇之间,周匝祖灵鬼躯摇晃,纷纷炸裂的鬼气,是几大祖灵威势的触碰。

  刘氏祖灵在这乱势,鬼躯摇摇欲坠,几乎就在这惊惶之势下,形神俱灭,魂飞魄散。

  “老刘”

  王氏祖灵勃然色变,鬼气暴发间,一股滔天墨色令人头皮发麻。

  看着刘氏祖灵重创,王氏、纪氏尽皆色变。三大祖灵从微末而起,一生彼此扶持。他们固然心思各异,但也相识二百多载,论起感情还是有的。

  如今,亲眼目睹刘氏祖灵,几乎被围攻打得失了鬼形,兔死狐悲之下,攻伐时亦愈发急切了。

  “说了是垂死挣扎,尔等还有侥幸之念?”

  羊氏祖灵开口发声,看似瘦弱的鬼躯,蕴含着惊世骇俗的鬼力。

  刘氏祖灵惊骇欲绝:““刘氏的血裔,都绝嗣了”

  位居一族之灵,与家族气数紧密相连,刘氏阖家尽亡,祖灵登时根基削去七分。

  这就七分根基,让刘氏祖灵的力量,一瞬间跌落极致,简直无法再度维持己身位格。

  “幽古十三爪!”

  森森鬼爪,一如白骨皑皑,尸骸炼就的幽骨,沉沉黑墨闪烁其色。

  羊氏祖灵的阴狠鬼术,一爪七魄离散,三魂不聚,是鬼术中一等一的杀招。

  “不”

  刘氏祖灵只发出一声惨叫,中了鬼爪神通的魂魄,立时化为千百缕鬼念。

  “好狠的鬼爪”

  纪氏祖灵怒吼,鬼躯似乎带着赤红,犹如岩浆一般流动。

  “你也试一试,老夫的玄阴斩鬼神!”

  轰

  玄阴斩鬼神!

  这以斩杀鬼神为最终极点,而开辟来的鬼术神通。

  得玄阴幽幽,煞气沉沉之意。

  一经施展,便有屠神戮鬼之能,堪为鬼术巅峰之妙。

  玄阴者,阴极阳生!

  茫茫阴世冥土,自古就是阴煞、混浊沉淀,从无一丝阳罡、清气存留。

  然而,这一式玄阴斩鬼神,却让阴世诞生了一缕阳罡清气。

  看着这一丝清气,所有的祖灵的满是恐惧。

  这一丝清气,对于由浊煞之气而生的生灵而言,不吝于是砒霜毒药。

  而且,在满是阴气的冥土大地,陡然出现一丝至纯至精的清气,其危险程度,更是不亚于在沼泽池里,突得窜起一点儿火星。

  轰

  无边b绵延,无数的阴气扭曲,无穷无尽的毁灭气息,几有毁天灭地之象。

  在无穷的毁灭气象中,几尊祖灵艰难的维持着自身存在。

  有的祖灵,甚至全无反抗,直接就被这股毁灭大潮,给冲落渊底之下。

  待到余波渐去,几大祖灵的身形露出。多是狼狈收场,有一些祖灵鬼躯单薄,显然是伤到了根基。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纪氏祖灵,赫然已经在毁灭中,化为无数齑粉。

  王氏祖灵望着满目疮痍,怅然一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老纪还有这一着杀招是老夫小觑天下英雄了。”

  纪氏祖灵以自身陨灭为代价,施展的这一式玄阴斩鬼神,直接抹杀了七、尊祖灵。

  如今仅剩的祖灵,也大多元气大伤,几近魂魄不清。

  几尊祖灵虽受重创,但一位位的气势,反而愈发高昂不止。

  “三大祖灵已去其二,负隅顽抗,只是徒劳无功。”

  这数尊祖灵,搅动阴气激荡,带着的磅礴气息。

  城隍法域,

  一尊尊地祗绽放纯白神光,恍若众星拱月,荀少彧当前,看着当阳城内的是是非非。

  当阳县是他的辖地,于nbn之内,洞察阴阳之变。

  似如今当阳城内的动静,简直就是捅破了天一般,但荀少彧仍旧冷眼旁观。看着前任城隍的爪牙,一步步与诸多大户相争。

  直至如今,三大家损失惨重,一家除名,一家被镇压,一家伤亡惨重,可谓是流干了血。

  “够了啊”

  他嘴角含着冷笑,轻轻开口说着。

  县中三大家,阴世三大祖灵陨落。可谓是扫清了荀少彧,执掌当阳的绊脚石。

  “是时候,停下这闹剧了!”

  荀少彧的话语虽轻,落在众地祗耳畔,犹胜千钧万钧。

  “闹剧终究还是闹剧耶”

  “喏”

  各司判官躬身行礼,道:“吾等,尊奉县君敕命。”

  祖灵之道,为一家一姓香火供奉,虽受香火之道,但其本质非是神道。

  与神道有着根本区别,自然在几脉神祗眼里,就是一不折不扣的旁类。

  这般的旁类,在神道上万载的历史中,也不乏有惊才绝艳之辈,逆行而证就金身,成为一方鬼王大君。

  只是不容于正朔,不容于神道几脉。在神道刻意打压下,也是日渐衰落凋零。

  然而,鬼道非神道!

  鬼道作为异类,岂能容于神道。荀少彧坐得神道之位,焉能允许旁道沉杂。

  “三家大户的凋零,其祖灵魂飞魄散,这场悲喜剧该是落幕了。”

  阴晦神光朦朦胧胧,荀少彧黑发飘扬,淡淡红光氤氲,隐约夹杂一丝丝异香。

  一尊尊阴兵阴将,一千二百兵甲呼啸轰然,似如一片绵延黑云般,带着阵阵阴风哭嚎。

  处处火光,县中兵乱肆虐,横兵不法!

  红通通的火光,映衬着王景和喜不自胜的面容。

  “大兄坐镇县府,二兄镇压不平,有这一着,吾王氏基业定矣!”

  作为王家老三,王景和样貌英武,是王氏一门少见的才貌出众者。

  王氏一门多英杰,但王氏老大相貌臃胖,老二则甚为粗俗,只有老三翩翩俊杰,具一时无二之姿。

  “刘氏败落,纪氏受创,唯吾王氏一门独大,一千五百兵马在握,当阳县谁堪比较?”

  此时的王家,整合当阳县正兵、辅兵,攻破各家大户,俨然有着屠戮诸家之势。

  只要王圆和心肠再狠一些,或者说是他心再黑一些。

  就是直接起兵占据县城,也有三四分成功的可能。

  “还望大兄冷静一些,不要被眼前局势所迷。”

  王景和虽然也是心中火热,但他对于如今局势,有着非常清楚的预见。

  江南固是鱼米之乡,是一方成事的基业。

  但如今大成天下正统犹存,只是几载水患灾祸,还动摇不得大成天下的底蕴。

  大成的百战雄兵,大成的百载社稷,都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动摇的。

  王景和心思透亮,岂会去作一为王先驱之辈,舍了王氏九族子弟,徒让后世之人讥讽。

  看着麾下众兵,神情振奋而又狂热,王景和若有所思。

  “这些兵马,看似受吾王家节制,如今也能挥使如意。”

  “然而,若是大兄一朝扯起大旗,化为一路义军头目。这些兵马甲卒,有几人能生死不顾,誓死相随?”

  王景和暗自揣摩:“怕是众军当场跳反,拿吾王家儿郎项上人头,去邀功买名,还是有些可能的”

  大势裹挟,身不由己,就是此时王家的景象。

  王家虽能血戮县中大户,却不能逾越红线,对抗大成朝廷。

  若不然一着不慎,率先死的就得是王氏阖族满门。

  “三爷,老奴有礼了”

  一哨马踏蹄而来,这王家管事腰胯佩刀,神情沉重之极。

  “大爷已肃清县内乱兵,羊、薛、刘等诸家族灭!”

  “大爷让你驻兵不前,以作防务军备。”

  “李、纪两家,都是如何反应?”

  王景和蹙眉,念叨了一声。

  王家管事拱手,言道:“李氏安稳,屯兵固守老宅,看起来不似要与咱家相争而纪氏溃败不成气候,虽据四门而守,但其不过百多甲兵,碍不得大势。”

  “大爷此番让老奴来,也是担心三爷率直气盛,失了为将为帅的方寸,冒进冒行,兵行险招。”

  这管事资历甚老,就是王景和也要叫一声叔的。

  有着这位老资格,王景和当然只能束手。这也是制约王家老三兵权,让王景和兵权,成了有名无实的摆设,不至于肆意血戮大户巨贾。

  “哦”

  王景和闻言,面上不怒反喜。

  “大兄,果然就是大兄,至今仍能保持头脑清醒,不被大势所趁。”

  王家三兄弟,各自都有一部分兵权。

  如今,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王景和也怕自家,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固然不想反,也要让大兄、二兄,一起拖着落入瓮中。

  毕竟,明眼人都知道,这大成气数犹在,各路反王起兵,只能做一做炮灰罢了。

  而且,这是神道昌盛的世界,没有神道力量在背后支撑,只怕刚要起势,就得死于非命不可。

  “二兄之处,可是忠叔前往?”

  这个王家老二脾性跋扈,暴躁嗜杀,也只有那位老仆,才能让王二爷稍稍忌惮,收敛几分。

  “是正是忠伯”

  管事的话,终于让王景和的心,悄然平缓了数分。

  知进退,明得失,这才是长盛不衰之道。

  轰隆隆隆

  血色的当阳城,在一阵雷雨的冲刷下,似乎陷入了一种沉寂当中。

  唯有天际雷霆呼啸,重重砸落云端。

  荀少彧负手,漫步于城隍法域,一名名阴兵云簇,旌旗纷纷招展。

  “县君,”

  李判官拱手,道:“王氏定县中,诸家皆已受戮。羊、薛、常诸家祖灵两败俱伤,其余之辈损折不少。”

  “受戮?”

  荀少彧平静的叹息:“何至如斯,何至如斯”

  这一场nn,至少数千、上万人倒在了血泊。

  可谓杀了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诸家之祸,俱为祖灵之厄而起。祖灵始于鬼道,为神道贬斥之微末,鬼道愈盛,则神道居于何位?”

  “如此,众家落至如此,就不难预料尔!”

  荀少彧的叹息声,在李判官眼里,不吝于猫哭耗子,慈悲面目狰狞心肠。

  若论这一些大户人家,缘何能有今日今时之势?

  还不是要养猪一般,将这些大户们催熟,只待来个一刀杀猪,丰盛满年。

  “县君慈悲心肠,那几家利欲熏心,亦是合该有此劫数。”

  李判官淡淡一笑,对于荀少彧的话,不知可否。

  对于这场大乱,荀少彧若说全然不知,自是谁也不信的。

  但荀少彧也全无插手,只是一旁冷眼旁观。看着县中乱局,最多显示一下自身存在感。

  顺水推舟,坐看世间沉浮,自有风雨停歇之时。

  如今几家大户纷纷凋零,就是还没彻底衰落的人家,也失了祖灵庇佑。

  一经风雨变换,就是明面上的赢家,亦是供奉祖灵陨落,成了依附荀少彧的傀儡。

  唯一的赢家,只有荀少彧一人而已。

  一桃杀三士,权术至此,已是巅峰。

  此时的当阳县,纵论阴阳两界,都在荀少彧一掌之中。

  祖灵们风流云散,众地祗依附归心。

  荀少彧微微颔首,对神道之微妙,却是感受得愈发深沉了。

  神道重威!

  神恩如海,神威如狱,此为神道至精至简之言。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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