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毛虎雄所部距离赤峰还有五十里的时候,刘成和周作鹏就得到了消息。
听到敌人用八辆坦克开道的消息,周作鹏的脸色瞬间惨白。
尽管刘成手里也有两辆坦克,但是敌人有八辆,而且必然还有其他重火力。
独立混成旅的装备情况周作鹏是大致上清楚的,中野虎义几乎是倾巢而出,足见其想要歼灭独立营与三十九师的决心。
周作鹏掐灭手里的烟头儿,猛的站起身看着刘成坚定的说:
“不能让他们的坦克靠近,必须提前动手,不惜一切代价捣毁那些坦克!”
刘成似笑非笑的看着周作鹏,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他当然知道不能等敌人把坦克开到阵前在动手,但是人家来了一万多人,如何能在万军之中捣毁那些坦克?
就算把那两门反坦克炮迎上去,估计最多能击毁一辆坦克,两门炮和派出去的战士就都牺牲了。
既然人家敢把八辆坦克摆在前面,就肯定做好了充分的防御准备,别说是三五十人,就算三五百甚至上千人,也必然是有去无回。
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分散兵力的,否则就等于自断一臂、自取灭亡。
可是就这么等着敌人靠近,后果也好不到哪儿去。
思索再三,刘成还是决定要试一试。
不过人数不能多,只能在二十到三十人之间,偷袭的方式也只有同归于尽!
听了刘成的计划,周作鹏顿时连连摇头:
“这他娘的不是开玩笑呢吗?二三十人,那连送死都不算,纯属是去给人家找乐子呢!这样吧,我现在立即回去,派一支五百人的敢死队,把所有手雷都绑在身上,应该能挫一挫小鬼子的锐气!”
刘成伸手拦住他:
“周师长,别争了,听我的!”
说完,他扭头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
“去把徐连长叫来。”
在这个时候,刘成只能动用特战连。
或者说,是曾经的特战小队,也就是出身于中国宪兵的那些人。
没一会儿的工夫,徐志的身影就出现在刘成的眼中。
等他走到近前,刘成开门见山的问:
“你们当初跟着高远出来的人还有多少?”
徐志一愣,下意识的回答:
“算上我和副营长,还有十八个。”
“你留下,让其余十六人集合,另外再让宋文给我挑出十四个伸手利索的,组成一支小队,二十分钟之后把他们带到这儿来!”
“是!”
尽管刘成没有说明原因,但是徐志还是多少猜到了一些。
距离刘成规定的时间过了五分钟,徐志和宋文二人带着三十名战士出现在刘成面前。
没等刘成开口,徐志就把一叠大小不一的纸张递到刘成面前,涩声说道:
“营长,这是我们给家里留的遗书,要是以后有机会,麻烦你派人给送回去。”
“你……”刘成的脸色一变。
“营长,您先让我把话说完!”徐志的脸上写满坚决。“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您要交给我们什么任务,但是大概的兴致和可能发生的结果我已经想到了;
我们这些人都是一起来的,也想一起走;回得来是运气,回不来,那是命;这一次,我想跟他们一起去,希望营长能成全!”
说着,徐志单膝跪地,目光灼灼的盯着刘成的眼睛。
刘成抢步上前,同样单膝跪倒在地,双手托住徐志的双臂,可是想要说的话却卡在了嗓子里。
最终,他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不想看到任何一名战士牺牲,可是战争的胜利却必须用生命去换取!
刘成颤抖着将那一沓大小不一的纸张凑到眼前,模糊的视线勉强看清了最上面那张纸上的字迹:
“双亲在上:
儿今死,为国、为家,无憾!养育之恩,来世再报!
--儿徐志拜上。”
刘成想看第二张,可是视线已然模糊不清,尚未看清半个字,纸上已见数点湿痕。
他小心翼翼的把那沓重逾千斤的纸张交给身旁的传令兵,声音已然近乎嘶哑:
“收好,人在,它们在!”
徐志缓缓起身,猛然转身下令:
“稍息、立正!”
接着,他再次转身面向刘成敬礼,脸上已然不见半分沉重之色,只有坚定与果决:
“报告营长,特战小队集合完毕,实到三十一人,请您指示!”
“稍息!”
刘成还礼的时候,只觉得那条右臂酸涩沉重,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完成了那个敬礼的动作。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到队列面前:
“弟兄们!你们的任务,是敌人正在朝我们开过来的八辆坦克;之所以要你们去,是因为你们每一个,都是我手下最强的战士!
派你们去的第一目的不是毁了那些坦克,而是尽量把它们给我抢回来!只有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要毁掉它们!
你们当中有十七个人会驾驶坦克,其余的十四个身怀绝技;因此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完成这次任务,也一定有人能他吗的活着回来见我!”
说完,刘成猛然转身回头,把站在他身后的传令兵吓了一跳:
“来人,倒酒!”
酒碗一字排开,烈酒倒满,浓郁的酒香迅速在空气中蔓延。
刘成上前端起一碗,有人立即将其余倒满酒的碗送到每一名战士手中。
“有人管这碗酒叫壮行酒,但是老子不这么叫!”刘成声音嘶哑而凝重。“因为老子不能忽悠你们,此去之险,几近十死无生!但是你们都给老子记住,只要有一口气儿,都要争取给老子活着回来!”
“干!”
“干!……”
“啪……”
烈酒入喉,碗碎满地……
“扑通!”
刘成突然双膝跪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徐志和那三十名战士还没等反应过来,刘成已经挺身站了起来。
“迄今为止,我独立营战士牺牲逾一千五百人;身为营长,我刘成不能给每名牺牲的战士挨个磕头!但是今天,你们当中牺牲的任何一个,都是我刘成亲手送你们上的黄泉路!我,欠你们的命!……”
语未毕,泪凝噎;
狗屁的男儿有泪不轻弹,生死兄弟、两世诀别,这份痛,没有亲历者,焉能体之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