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里,情况稍微好了一点,毕竟同在一国,各地之间总有一条官道相连,尽管这官道看起来还不如后世某些发达地区的乡道平整,但总算是有一条路可以走。
真要说起来还挺尴尬的,他堂堂清净天道主,竟然还纠结路好不好走,世事之吊诡就算是道主也不能算尽。
如此又走上了三天,齐都临淄终是遥遥在望。
此时的齐都临淄几乎算是当前世界最大的城市,其他各国都城皆不能与之相比,如邯郸、大梁之流早就被秦人折腾的没了脾气,秦都咸阳也是新建之所,也就有三代之治,怎么也比不过临淄城近千年的传承。
遥遥望其气象自然是恢弘万千,只是陈安见多识广自然不是一些乡下土包子可比,并没有什么好留恋,当下就在城外林中休息,打算蓄满力气,再直扑稷门。
以他现在的情况精神上倒不觉得累,毕竟道主层次的精神想要有累的感觉还挺不容易的。
主要是身体方面,无论是金身还是仙体,在这方世界统统都被从概念上更改的和血肉之躯也没什么区别,会累、会痛、会伤、会死。
当然,对陈安来说就算是死了也没什么要紧,随时可以用无中生有或无量相变再次复活。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不能死在邹衍的手上。否则必然被其探知真身所在,一切努力尽付东流。
眼下陈安就是要去对付邹衍在此界的印记,尽管目前看起来一切都在算计当中,可那毕竟是纵横无数纪元的天玄术士,谁知道中途会出现什么变数。
为了不至于一着错算满盘皆输,陈安还是决定以最巅峰的状态去面对对方。
而左右是身体上的休息,坐在那调理气息就行,脑海中不禁开始思索起清除邹衍这道印记之后该做些什么了。
仅仅只是清除印记,显然不能给邹衍本身带来什么伤害。
不过常阳世界可不是什么低等的世界,甚至位格层次还要在诸天之上,某种程度上比中央界还要强悍,即便是清净天道主也不可能一念策动,需得留下印记,才能稍做影响。
失去了常阳世界的印记,邹衍对常阳世界掌控自然不足,无法对陈安实时监控,一念锁定。而随着陈安在此方世界留下的印记增多,影响加大,此消彼长下,这里全然成了他的主场。
携此世界之力,陈安或可与邹衍一较长短。
想到自己费劲心机,也或许只能拥有和对方分庭抗礼的力量,陈安心中就有些悲哀。
可是没有办法,对方毕竟在此经营了两个纪元之久,就是头猪也成仙做祖了,显然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被他给打发了。
甚至在真正成功之后,还得想办法在此搅乱整个常阳世界的时空秩序,最好将这里的“天命”彻底打乱,将行走于世界夹层中的邹衍直接排斥出去。
对于这一点。陈安其实也有安排,就着落在那穿越其他世界、其他时空的十万穿越者身上。
他们的集体穿越,可不是一次性的使用,当初陈安在制作道标之时,就在每一个道标上蕴藏了两道神通。
一者是欺天瞒地,一者是无中生有。
前者欺瞒天机,给邹衍筛选目标找寻自己制造麻烦、增加难度;后者则是给那些穿越者的巨大福利。
此道神通在常阳世界自然不会显圣,但一旦出了常阳世界则会以不同的形态出现。
或为无上法宝灵宝、或为至高功法典籍、或为无限轮回系统、或为至强血脉极高位格,甚至还可以是极端的命运眷顾,可使其成为天命主角。
总之就是帮助这些穿越者尽快成长到可以干涉天命的层次。
到时候一个时空加速,破碎洪荒中十万天骄崛起,十万世界或者说时空的天命都将被干扰,整个破碎洪荒都将因此大乱,如此辗转腾挪,借整个破碎洪荒的异变力量,或可与邹衍决一死战。
这才是陈安整个谋划的全貌,当然现阶段主要的任务还是清除邹衍在常阳世界的印记为要,否则一切后续都没有意义。
这么思考着,林中又走进来了些人,都是行商的短打扮,押送着数辆大车,此时进入道旁林中,显然也是来歇脚的。
与陈安不同,他只是在此积蓄力量,如果愿意随时可以进城。
但这商队庞大臃肿,别看那临淄城墙都依稀可见,可若想从此处走到那里,没有个大半日时光根本不可能。
此时天色已晚,等到他们走到城门下,城门早就闭了,所以无奈之下,才选择在此地道旁林中歇息。
这时自然是不如后世方便,到哪都有旅店,停车就能吃饭。
甚至连顶帐篷都没有,几人将数辆堆满货物的车辆一围就成了一个简易的营地,若是有强人前来,也能抵御一二。
他们自顾自的排布,却也没顾及陈安,却是这林中除了他们和陈安之外,还有不少同样歇脚的人。
有投亲的小夫妻,有游学的士子,甚或还有去王都述职的计吏。
他们有的在陈安入林之时就在,显然是都把这里当成一处不错的休憩之所。
其实这也是正常现象,此时不比后世,到处都充满了不安全因素,不说外面的齐燕之战,秦楚之战搞的民不聊生,就是到处流窜的强人和野兽,也能让没有自保之力的旅人消失的无声无息。
所以很多时候,在野外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结伴扎营,团聚一处。
陈安倒是不怕什么强人和野兽,就算只有轮回三级半的实力,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轻辱的。
这一路从燕国腹地走到齐国腹地,可比临淄周围危险无数倍,他也不与人同行,翻山越岭不到五天就走过了常人要走大半月的路程,自有一番趋吉避凶的手段。
此时来凑这个热闹,一来是觉得另寻他地太过麻烦,二来则是认为左右明日要入城与人接触,不如先混在人群里,再听听看能获得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当然这只是他弱小时养成的一个习惯,事实上也没报多大希望。
此时阶级层次分明,不同阶层间位格差距极大,那几个士人独自聚集一处,根本不与商队平民交流,每每眼角余光划过,充满了鄙夷,就好像是不屑去看一些脏东西一样。
那些投亲的平民也是自觉,各自缩在角落,离那些士人远远的,相互之间,也不怎么交流。
陈安这一路行来,即便没费什么功夫,亦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看起来多像是失国流民,更是没什么人来搭理他。
场中只有各个小圈子之间的交流,话题也是相当单调。
平民那边自然是家长里短,士人那边倒是高谈阔论此次的秦楚之争,只是对陈安也全无意义。
倒是天色渐晚时,商队那边有件事情引起了陈安的注意。
事情的起因却是在投亲的平民那边,最初的那对小夫妻还带着两个总角孩童。
傍晚时分,其中一个小孩面色忽然发紫,倒地抽搐,吓得那对夫妻一跳,却束手无策,此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对于两人的哭喊求救,那边的士人倒是流漏出一丝怜悯,却也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倒是商队之中,走出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长袍中看不清面目的人,他取了个小碗,从衣袋里拿了几根杂草泡了水,给那孩童喝下。
没过一会,那孩童就平静了下来,面色渐转红润,呼吸逐渐平稳,眼看着这是好转了。
那对小夫妻对着黑袍人一阵千恩万谢,那人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迎着商队众人崇拜的目光,缓缓的又走了回去,在车辆围成的临时“营地”中捡了个角落坐下。
“巫医?”
“术士吧,巫医哪有如此本领……”
士人那边见了这一幕不禁传来窃窃私语之声,有人建议去结交一二,有人却心生畏惧,想要远离。
总体而言,这个时代对有能力的人还是比较认可的,尤其是牵扯鬼神之事,畏惧者有之,崇拜者有之,这算是唯一跨越阶级的共同认知了。
当然,相比于他们的崇拜、畏惧、惊疑不定,陈安却有着另外的看法。
刚刚那孩童可不是简单的癫痫,以陈安的眼光来看,却是被某种负能量辐射感染了,用民间的话来说就是鬼上身。
在后世有能级限制,根本不可能会有这种逸散的负能量,但在当下却多了半个轮回能级,一切立时变得不一样起来。这些凡人也能接触的高能物质就是其中最常见的异常之一。
当然,这玩意也不是随意就能驱散得了的,那黑袍人总共就拿了点草药泡了点水,其他什么也没做。
别人或许有些惊疑不定,以为他拿了什么灵药,可陈安却能确定,那草就是用来生津止渴的甘草,无甚神奇,真正驱散那孩童身上负能量的,却是那黑袍人拿甘草泡水时的动作。
一种超凡能力或者说是法术?!
“术士!这个世界竟真的有术士!”
陈安微微眯眼,心中不禁升起三分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