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莫非暄已经走了出去,几个护士在场也就有些尴尬。
虽说她们一直对程医生的私事很是八卦,但这都是人之常情,越是神秘的人就越是让人好奇,程以沫一直以来就是这样让她们觉得好奇的。
但是眼下,她们也察觉到,似乎捉摸到了程医生私事的冰山一角,也就觉得有些尴尬,有些事情,的确,还不如不知道呢。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你好奇别人的事情时,不会知道,那些别人不想让你知道的,或许就是藏在心里最不愿触碰的伤。
她们都多少从今天程以沫身上的‘私事’里,察觉出来了不少,比如程医生叫她父亲的妻子为尹姨。
而刚才这个清俊儒雅的陌生男人口中说了‘他爸’和‘你妈’。
有时候,很多事情就不难捋出来了。
离婚虽然已经是当代屡见不鲜的事情,但是这样的闹剧戏码,怕也不是每个离婚家庭都会出现的事情。
护士们自知有些尴尬,也就赶紧从病房里离开了。
程清儒的情绪依旧没有平缓下来,伸手就抓住了程以沫的手。
“姐。”
“你别生气,又该疼了。”
程以沫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程以沫声音柔和的劝慰着,在她眼里,他永远是个孩子,是需要被保护的对象。
但程清儒一字一句说得坚决又镇定,不像是一个十七岁少年冲动时的话语,倒像是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
程清儒说道,“他要是再敢来骚扰你欺负你,我会亲手宰了他!你别再和莫非暄还有林子阳这样的人往来,不要再作践自己,对自己好一点,别放弃泊舟哥!”
这么多年,程以沫还是第一次像现在这样,把这个在自己眼中一直是个孩子的弟弟,当成了大人。
程以沫的唇抿出坚毅的角度,站起身来,弯身捞了地上那两个被清儒摔在地上的盒子,脚步就冲了出去。
一路不停地冲到了电梯口。
莫非暄正在科室门外的电梯口等电梯,依旧是高挑挺拔的背影,双手慵懒地揣在裤兜里。
程以沫劈手就将手中的盒子砸了过去,砸在莫非暄的背上,然后跌落在地,砰然两声落地的声音。
莫非暄回眸,像是被砸中的人不是他一样,目光那么淡然,看着她。
他唇角很浅地勾了一下,似笑非笑看着她,“怎么,沫沫,出来送我的么?”
“带着你的这两盒破烂,滚得越远越好。莫非暄,我警告你。”
程以沫步步往前,脸上的表情是从没有过的阴沉,“你要是敢来骚扰我的家人我的弟弟,我会亲手宰了你!”
莫非暄垂眸看了一眼地上两个盒子,并没有捡起来,对她的怒气,他不以为意,甚至视若无睹,电梯门已经在他背后打开,他转身走了进去,站在电梯里,似笑非笑看着程以沫,“下周四,别忘了。”
程以沫冷着眼,两脚就将那两个盒子麻溜地踢进了电梯里去。
电梯门缓缓关上,挡住了莫非暄那张脸。
程以沫似乎这才能稍许松一口气,只是这一场闹剧,的确是让科室的医生护士们都有些惊讶,他们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程医生……你还好吧?”
护士邹佳佳站在科室门口看着她,小声问了句。
程以沫逐渐恢复了面色,点了点头,“没事,我弟在这里住院还要些日子呢,以后你们要是再看到刚刚那男的上来,要么直接叫保安要么直接报警。”
“好的,你别生气了……”
邹佳佳赶紧应了一声,走上来挽了程以沫的胳膊走进科室里去。
回了清儒的病房,程以沫的情绪看上去就相当正常了,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和清儒也不再提关于莫非暄的任何话题。
程以沫是不想提,她原本一直都觉得,清儒什么都不知道的,但是从先前清儒对莫非暄的情绪看来,自己的弟弟,什么都知道,只是为了保护她的心情,从来都不说罢了。
这天晚上,程以沫就睡在清儒的病房里,也是为了方便照料他,原本每个病床边,都是有个可以折叠的陪护床的。
收起来的时候是椅子,展开来就是一张小床,特别窄,就一张椅子的宽度,躺在上头想要翻身什么是绝对不存在的。而且硬邦邦的很不舒适。
就连程清儒看着都觉得谁要是在这上头睡一晚,腰估计都得睡断掉,所以一直劝她去值班室睡,值班医生的休息室,虽说也没多宽敞的床铺,但是一米二的上下铺,比这张窄得身都翻不了的陪护床还是要舒适太多了。
“别啰嗦,今晚你可不会好受的,我就在旁边陪着,你有哪儿难受的就叫我,上厕所要帮忙也叫我。”
程以沫不管清儒的提议,已经兀自将陪护床展开来,随意去拿了条薄被子过来裹上就躺下睡了。
比起清儒,她睡得更快,没一会儿就入睡了,沉沉的睡了过去。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她的身体和精神都有些过载了。
就算再坚强,毕竟不是个铁人。
而程以沫的确是说得没错,今晚程清儒可不会好受,到了夜里别说睡觉了,像是所有的痛觉神经在晚上都变得活跃得恨不得开一场交响音乐会似的,浑身上下,这里那里,此起彼伏的疼!
他不疼得叫出声音来就不错了,哪里可能睡得着?但是听着身旁姐姐熟睡后悠长的呼吸,程清儒只能咬牙忍着,一声不吭,忍到了快十二点的时候,终于是忍不住了,他拿起手机来,赶紧一连发了好几条短信向人求助。
他求助的对象——当然是陆泊舟。
程以沫一夜都睡得很好,翌日一早真的是早早就醒来了。
然后就发现了不对劲儿,身下躺的不再是一翻身就能掉地上的窄小陪护床,而是两张陪护床拼在一起,变成了一张比值班室的上下铺还宽敞些的小床。
原本盖着的那条带着消毒水味道,而且有些硬邦邦的医院薄被子,也变成了一条柔软的毯子。
病床上,清儒还没醒。
而病床边的椅子上,陆泊舟坐在那儿,双手环在胸前,垂着头正在睡着,以这种一看就很不舒服的姿势。
却是直接扎进了程以沫柔软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