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浩眼中划过一丝厉然之色,手中权杖重重敲击在地面上,屹立悬浮于空的那名神民长袖翻转,一股无形强大的气浪掀开万里重云,便听这位年轻皇子冷冷说道:“叶陵许得了你一世安稳,我便能灭得了你多年的苦心经营。”
一道锐利的气息直冲云霄,将初醒的黎明天光都切割成两个世界,天空如破漏洞,他观测不得天空之上说话那人的方位何在,可手中权杖却能够自行指引牵导其方位所在,自行瞬杀而去!
嗡!!!
一阵奇异的巨大撼颤之声,擦裂云层长空,云电风灯,有蟒抬头鸾飞鱼跃之气象,东方,紫气升来。
风狂雨骤处,有波澜恬静的目光,俯瞰大地。
巨蟒生翼,破云而出,匍匐在女子脚下,一口咬碎权杖之中激射而来的金光。
巨大飞蟒架着光辉,以身拉金车,自古穿梭今夕来。
飞蟒占据金车一角,其余三角,分别立着一名壮硕持矛男子,一名美丽女子,一名阴柔妖治青年。
三人一蟒,眼角处分别纹着一只造型奇异的眼睛图腾,他们身上无不散发着古老的山林气息。
金车之中,女子戴上了她平日里颇为嫌重的紫电青鸾旒冕,冠下垂着玄黑发带,随风飘招而舞,一袭黑色烫金龙袍包裹着她纤细的身躯,她素手撑着半边脸颊,脑袋微微倾歪着,旒冕前的黑玉珠子如倾斜的瀑布,发出清脆的玉击之声。
远远望去,美人如画。
她那纤细的手指搭在自己的额角处,她轻轻一笑,目光触及满城早已呆滞震惊的人们身上,最后看向高台之上那个少年皇子,嗓音微微凛寒:“你灭一个试试看?”
秦浩待看清金车四方守护之身影,眼神大骇,哑然失声道:“钟山氏神灵……”
守护金车四方,为其驾车者,正是自钟山苏醒的魑、魅、魍、魉四大护道者山神。
而逐渐散去的云层之中,一座高耸如云端的山脉虚影之相,连绵起伏与云端之上,犹如神境彼端。
他们消亡与远古,自今夕烛阴双瞳合一而苏醒。
陵天苏留在人间大晋的底牌,不是叶家军,不是小庄园的昆仑奴,亦不是亡楚复苏的新生国度。
而是吹来历史尘埃所埋藏、自远古之中所诞生的古老神山,钟山。
烛龙虽为龙族出生,却被征召为神,以龙、神二者兼备,既是远古之神,也是远古之龙的古老山神之一。论品阶,绝非人间大晋皇城之中,那个下等神民能够比拟的存在。
虽烛龙不在,可山中生灵皆为神族,不受远古枷锁的死亡束缚,打破了光阴的牢笼,魑、魅、魍、魉四大山主,皆打破人间枷锁,彰显出烛阴瞳纹印记实力早已今非昔比。
更重要的是,烛阴之双瞳这么多年来一直为陵天苏、牧子忧所养,陵天苏觉醒帝子记忆,阴月之瞳自然无法避免的沾染了一丝道机帝蕴,而牧子忧身兼木灵之体,九尾天狐纯净血脉,而本命星辰却是极为特殊的太阳,太阳真火淬阳炎之瞳,阴阳合一,成就新的神纹图腾,一举使得使命护山山主突破长幽桎梏。
而这一切,都是在陵天苏与牧子忧暗中秘密进行,人间九州,诸方各国,无一人察觉,人间有山,正破凡向神。
悬浮于空的神民,兜帽下的目光明晦难定。
旧神部落的复苏,人间出新的神山,九天神域竟然没有半分动静与预兆。
甚至,就连那位大人的神器莽荒,也无一根琴弦颤动感知。
这绝不寻常!
方才那名出言嘲讽的老臣,此刻直接成为了四大护道山主的威压招呼对象,那宛若大山倾塌,浪潮猛拍的气势临头降下,那老臣哆嗦着身子就是一口老血喷出,匍匐在地上,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他面容惊恐扭曲:“怎么可能,区区一个亡国复苏,怎么可能得到古老神山之民的庇佑?!”
众人惊悚震撼!
人间何时无声无息地诞生了这么一座古老神山。
秦浩目光死死地看着金车云层之上的山脉虚影,那是山灵神显投影出的法相轮廓,并不意味着神山藏于云中,他认出了那山的地脉结构,唇齿发冷道:“这是……九歌山!”
他神色似若癫狂起来,手中权杖无意义的挥动着,面色狰狞:“不可能!这是我大晋国土,九歌山为大晋之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即便为山神,该臣服的,不应该是她这一个外境之王!你们应当臣服于我!”
金车之上,那位长相美丽,浑身包裹着野性的兽皮猎衣的女子黑发狂野在空中张舞,她舔唇笑道:“一个小小皇子,话说得未免也有些太狂妄了吧?”
长相阴柔美丽的魅山冷冷一笑:“且不说你还非是如今晋国国君,即便是登上了皇位,灵山契约也是在我们家主子手中,容得了你来放肆胡言!”
秦浩心中嫉妒成狂,恨不得将赵家那群逆党再度从坟墓里挖出来鞭尸一回。
那九歌山,正是赵家分给叶家世子的!
后来查抄赵家,九歌山根本不在抄家范围之内。
如今回想起来,自己当初所错过的,又何止仅仅是一座珍贵灵山。
谁又能够想到,当初赵家随笔选的一座灵山作为交换条件,竟然就是传说中被封印的钟山?!
秦浩手骨都捏痛了。
这到底,谁才是神征之召的天命人选啊!
为什么要当他即将成功的时候,就连老天爷都要站在叶家世子那一边。
凭什么他的命就可以这么好!
慕容衡自金车之中缓缓起身,黑色龙袍拂过玉阶云梯,自金车流云之中一跃而下。
魅山眉角一动,随即化作一只黑色大鹏鸟展翼落在她的足下,载着慕容衡一路朝着摘星台飞来。
她眼神睥睨轻轻掠了秦浩一眼:“鸡肠小国?夜郎自大?”这位容颜无双的女君骄然一笑:“小弟弟,你可曾走出过你的国境认真去观一观这个世界?若无本君国境持压北方大军,若无本君国本气运镇压山河崩势,你觉得……你与你的这些大晋子民又岂能安然在此谋害他人?”
“放肆!”秦浩气得浑身发抖:“一个委身于乱臣贼子,只会在妖邪身下婉吟承欢的祸国妖姬,也敢在孤面前大言不惭!”
对面辱骂,慕容衡露出怜悯的目光:“倒也难怪你生得如此狭义蠢笨了,自井中视星,所见不过数星。”
话音刚落,似是迎合嘲讽一般,饕餮恶兽腹部大口中的烈火连绵不断,涌入那山河鼎炉之中,可失了蟒袍引路,足以焚城灭世的火焰再也不知去往何处,在炉内溢出乱窜,嘭的一声炸裂巨响!
巨鼎破开一角,如鲜血般的烈焰狂奔而出,降临在皇城某处,某处便成了一片火海。
那些跪伏在地上的,憧憬着得到飞升的人们一脸茫然,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血色的橙光将他们面上的肌肤炙烤出恐怖的血泡,眼球的水分瞬间蒸干,头发无火自焚起来,开始大声惨叫。
但很快,惨叫声没入到了一片火海之中,火浆乱沸,一片人间犹如烈火炼狱。
而炉鼎仍在持续喷涌出烈火,古铜色的鼎身咔咔破裂,看得人头皮发麻。
慕容衡不过淡淡殇了一眼,就收回视线,面对人间惨事,熟视无睹般的漠然。
人们苦苦哀求,跪在地上的人们四处奔逃,生怕被火海吞噬,整个皇城,不复方才兴奋洋溢,开始惶恐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