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邪眼眸弯弯:“你舍不得我?”
陵天苏老实点头:“嗯,舍不得。”
许是那目光过于澄澈认真了些,苏邪俏脸竟是一红,心没由来的漏跳一拍。
桃花眸中的羞意难掩,这份羞涩情绪并非是平日里妖女作风故作姿态伪装出来的,而是真的失措不自然。
她微微偏开脑袋,以手扇风,似是想扇去面上红意燥热。
后又觉得这样好生窝囊,一点也不像平时的自己,扇风的小手立马捏着拳头状,放在唇边轻咳一声,装出一副我才没有被你撩到的模样。
陵天苏觉得她这副模样有些可爱反差萌,明明平日里最能作妖的是她苏邪,各种花式玩法也不见她有半分害羞。
推他的时候无比干净利落,手法老道不愧为合欢宗宗主大人,如今不过是最简单平常的一句话,却是露出了一副难得的女儿羞态。
也不知该说她到底是纯还是污了。
苏邪轻咳两声后,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轻轻戳了戳陵天苏的腹部。
她眼儿含媚笑道:“放心啦,我不走远,这一年间的功夫里,我开了宗门分舵在永安城,自有去处,陵陵若是孤单寂寞想我陪你了,捏碎我放进你衣兜里的桃花瓣即可,陵陵得好好修炼鸳鸯双夜才行哦,不然下一次求饶叫姐姐饶命,姐姐我可是不会轻易饶过你的哦~”
纤纤手指一寸寸轻戳着陵天苏腹部,勾人之意不言而喻:“还有这小石头一样的腹肌,下次见面,若是少了一块,休怪姐姐我小皮鞭伺候。”
见她糗事重提陵天苏就来火,捏住她那根作怪的手指,往怀中一带,拉近了几分。
四目相对道:“别口花花了,你回到永安城,苏安肯定回来寻你,一个人不许硬抗,需要我帮助就直接来找我,我随叫随到。”
提到苏安二字,苏邪眼眸平静,看不到半分清影涟漪,仿佛真的放下了。
她露齿微笑:“你不说他我都快忘记这个人了,真是麻烦得紧,这世上总有两件烦心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真想一巴掌给他拍死。”
可陵天苏知晓,她若是真的放下,便不会露出这般微笑来。
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安慰,陵天苏揽住她的细腰,将她紧紧抱住。
亦是用调笑的口吻回应道:“放心,以后能够压得你喘不过气来的,在这世上只有我。”
苏邪眼眸意外睁大,随即察觉到他这番玩笑话中的认真情绪,心头不由一暖。
她踮起脚尖,在他脖子上轻咬一口,留下一道小小的齿印,轻笑道:“本姑娘拭目以待。”
目送苏邪远离,白裙身姿消失在古巷风口处。
隐司倾这才缓缓转身,红墙之上的旧纸不知何时已经撕掉了大
块,白靴之下,尽是斑驳碎纸。
陵天苏看着她微笑道:“隐姐姐这是几岁了啊?”居然还玩这种小孩子才玩的小动作。
“哼。”她轻哼一声:“我想我离开人间后,苏邪会天天喘不过气来。”
“咳咳……玩笑话,你别当真。”
隐司倾:“……”
陵天苏无奈,两步上前,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然后缓缓弯腰低头,两只白绒绒的耳朵从脑袋上蹦了出来,他轻声细语道:“给你揉捏,莫要生气。”
隐司倾气极:“你就只会耍这一招吗?”
语气很硬气,很不吃这一套。
可是双手却是在耳朵探出的那一瞬,还是不由自主得捏了上去。
陵天苏借势将脸埋入她的胸前,双手抱住细柳般的腰肢,几步将她压在墙面之上,幽幽冷香萦绕鼻尖,气息安宁好闻,让人不由自主能够静下心来。
“凤凰……”
隐司倾并未将他推开,任由被他抱住,下巴抵在他的头顶上,声音闷闷:“嗯。”
“我怀中有一封和离书。”
“嗯。”
“可是回到永安城后,我忽然发现,这一封和离书,我恐怕是送不出去了。”
“……”
安静良久以后,陵天苏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被一双冷凉的双手抱住,发间似是落下一个落花般轻柔的吻。
“嗯,我知道。”她声音浅浅,好似薄冰暮色。
陵天苏:“……”
“你……喜欢她吗?”
“我喜欢喂她吃甜糕,这种……算是喜欢吗?”
隐司倾静了片刻,道:“若是喜欢,那封和离书便撕了吧,只是……”
“只是?”
耳朵忽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捏住,轻轻扯了扯:“只是你不许当着我的面喂她吃甜糕,不然,就算给我捏耳朵,我也不想原谅你。”
“凤凰……”
天地小巷,细雨霏霏,轻寒凄恻。
纤长玉指轻绕银色发丝,在他散开的发间里悄然地编了一束小辫藏于一侧。
她听到怀中少年,声音微哑,对她说道:“跟我回家吧?”
很多年后,在天阙玉宫之中,午夜梦回,她记得自己是这样回答的。
“好。”
一字落定,一世缘分。
不问归期,不念因果,只为这一刻将他印入眼底。
长街人烟渺尽,通往叶王府的那条青石长路一如既往的冷清安静。
薄雾沉沉,细雨纷纷。
陵天苏与隐司倾执手同行,本想着他的死讯已在京都传开,并不想过度声张,以免节外生枝。
两人皆收敛气息,欲无声渡门而入。
却不成想,一名撑着白伞的年轻女子,正在与门口叶家守卫发生争执纠缠。
“侍卫大哥你就行行好,让小女子见叶老王爷一面吧?”
跪在地上不断嗑首的是一名容姿清丽的女子,穿着一身素色衣衫,好似风雨中的一朵小白花,满目凄楚哀求。
陵天苏与隐司倾目光不由都带着几分好奇,落在了那名女子身上。
只见她身材窈窕,唯有腹部隆起,看那肚子,显然是有了四个月的身孕。
叶王府的侍卫并不盛气凌人,眉宇间尽是无奈之色,似是想要弯腰相扶,却又隐隐顾忌着什么。
苦笑道:“姑娘你可就别为难我了,叶公近日以来身子不适,不见外客。”
两行清泪从那楚楚可怜的女子双眸中缓缓落下:“可……可小女子我并非外客……我肚子里的可怜孩儿是叶家子嗣,叶公当真要如此狠心,闭门不见吗?”
陵天苏着实被这句话给惊呆了。
心道这闹得又是哪一出,莫不是爷爷认为他陨落于川芜山,叶家子嗣难成,便亲自出马……
没忍住,陵天苏又偷偷看了那朵楚楚小白花一眼,心道也姑娘最多也才二十多年纪吧。
这……
不行,越想越邪恶了。
隐司倾目光亦是微微有些古怪。
听闻子嗣二字,那名叶家侍卫大哥的面色不由微微一变。
也是顾不得男女大防,他伸手做贼似的赶紧将那名女子扶起来,抬首左顾右盼了一番发现没有旁人,这才肃容说道。
“你这姑娘怎么好话不听呢?且不是你肚子中的孩子是不是我们家世子殿下的,世子殿下一年前便去了,您这孩子怎么看都只有几个月大,怎么看都是不妥。”
敛去气息,不被外人察觉的两人同时身体一僵,如遭雷击。
只看见那名小白花女子摸出一块手巾揩拭着哭红的眼角,梨花带雨道:“小女子也绝此事过于荒诞,可世子并非常人,体内有着一半妖主血脉,当年小女子发现孕事时正是一年前,腹中孩子不见长。
足足一年时间才显肚子,我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家,世子殿下又是大晋的英雄,本想着承一夜露水情愿,也是一场极美的好梦,可谁曾想这孩子来得突然。”
“叶家子嗣事关重大,纵然小女子是一介妇人也清楚其中利害关系,家中父母逼问,我都不曾说这孩子是叶家子嗣,小女子知晓世子妃与世子情比金坚,自是不敢奢望名分,只求叶老王爷能够让这个可怜的孩子认祖归宗,也好使得叶家能够继续得以传承。”
一番话说得如歌如泣,好不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