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炎扳过他的肩膀一看。
陵天苏歪着脑袋打了一个酒隔,幽蓝色的眼睛仿佛弥漫着一层水雾。
顾瑾炎看着这双眼睛,从那瞳孔之中竟然都找不出自己的倒影了。
他一拍额头,咧嘴大笑:“这小子这就醉啦?”
骆轻衣微微的凝眉,从顾瑾炎手中扳回自家世子。
盯着看了办响,才幽幽道:“是醉了,今夜就到此为止吧,我带世子先回府了,顾少还请自便。”
心中却暗自好笑,这世子火急火燎的约着顾少来逛青楼,可这酒量着实是浅得可怕了些。
就这样,听雨轩的姑娘们随便喂两口酒怕是就不行了吧?
“自什么便啊,本少还没尽兴呢,喝酒哪有不醉的,我看叶少还稳当着呢?都还没打晃说混话呢,我顾瑾炎的哥们怎能这般没用,就被区区半壶酒给打败了。小娘子,你就放心吧,你家世子在少爷我手中,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顾瑾炎拍着胸脯保证道,好不容易碰到这么一个活宝,哪能这般轻易的放他离去。
他一把抄起陵天苏的一只胳膊,猛的一扯,扯得他一个踉跄。
骆轻衣深深皱眉,丝毫不留情面的说道:“正因为顾少你是最不让人放心的一个祸害,所以更不能让世子继续留下。”
顾瑾炎气得七窍生烟,觉得这小娘皮真是翻翘了。
虽然他顾瑾炎名声不佳,人人骂他是祸害。
但那也是在背后偷偷的骂,谁敢当着他面直言不讳的说他是祸害。
“小娘子,虽然你长得很漂亮,但是说话不要那么直接,少爷我脸皮薄,听了这话可是很伤心的。”
骆轻衣面无表情的低着身子看着地上,目光游动,好似在找着什么。
“小娘子可是掉了什么东西,夜深了可不好找,要不要本少帮你找找看?”顾瑾炎嬉皮笑脸的说道。
“嗯,在找你的脸,掉地上了。”骆轻衣淡淡说道。
顾瑾炎:“我……”
心中感慨,叶少身边的女子,还真是没一个吃素的。
陵天苏伸着胳膊想要去拿回桌子上的酒杯,却被顾瑾炎一巴掌将酒杯拍飞。
他一脸坏笑说道:“一杯一杯的倒酒太麻烦了,咱们喝整坛的。”
骆轻衣眉目一瞪:“顾瑾炎,你够了!”
“不够,哪能够啊,我说你们叶王府的人也忒闲着没事干了,叶少怎么说都是个凝魂境的天才高手,就算喝多了喝醉了,也无伤身体。
难不成你还想他一个堂堂男儿,一辈子都这么浅的酒量吗?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顾瑾炎亦是个不客气的主,毫不客气的回怼道。
“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一边呆着去……”
陵天苏睁着眼不耐烦的挥手打发般的说道。
分明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此时喝多了,却难得的吐字异常清晰,高声喊道:
“小二!上酒!要整坛的,大坛子!”
骆轻衣气得脸都青了,一甩袖子,懒得再去管他。
顾瑾炎嘿嘿一笑,让小厮又上了两坛子醉花酿。
这回倒真如陵天苏口中所说的,整整两大坛,
比他们二人两个脑袋加起来还要大。
顾瑾炎二话不说,抱起一坛就咕咚咕咚的将那比脑袋还要大的一坛醉花酿给灌得干干净净。
将空酒坛往桌上一放,依旧面色不带一丝红晕,他得意的朝陵天苏扬了扬眉,道:“我喝完了,该你了。”
陵天苏无声的张了张嘴,觉得顾少好生厉害。
见他这副崇拜模样,顾瑾炎心中愈发的得意。
“傻看着我做什么,你跟着我多混些个时日,也可以的,来!喝!”
陵天苏重重点头,气势十足的抱起酒坛,颇有即将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就连一旁冷眼旁观的骆轻衣都捕捉道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精芒!
“咕咚!咕咚!咕咚!”
即便是醉了,他抱着酒坛的手依旧很稳,清酒自硕大的坛口流出,精准无比的落入他口中,一滴不洒。
不远处弹琴唱曲儿跳舞的姑娘们都傻眼了,暗想今儿个是闹哪出。
平日里,这些个公子哥们来听雨轩的目的,皆是为了欣赏这里的貌美姑娘。
能上这五层楼的姑娘,自然更是百里挑一的容姿。
可打她们进入雅间表演的那一刻,竟生出一种她们姐妹几个有种多余的感觉。
也就那个糙汉子胡铁匠喝酒是面带欣赏之色的看了两眼,可大多还是在看杯中美酒。
而色中老饕顾大少更是出乎她们意料。
一来就与人拼酒,即便是欣赏观舞也是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
这不禁让她们心生一种深深的挫败之感。
喝趴众人后,如今更是与那个面嫩的世子殿下拼起了酒,明显是在欺负人。
她们心中无不猜想着,莫不是这个归京时日不算长久的世子殿下在某方面得罪了这位顾大少,要这般折腾于他?
“砰!”一声重响!
陵天苏将空酒坛往桌面上重重一放,打了一个酒隔,得意的看了一眼顾瑾炎。
“喝完了!”
“真喝完了?”
顾瑾炎瞪大眼珠,不可思议的抱起酒坛摇了摇,无一丝水声,竟当真一滴不剩。
反观陵天苏,他面色没有如他意料之中,顾瑾炎本以为他喝完这么一大坛醉花酿定会满面涨红如猪肝之色。
毕竟醉花酿酒如其名,最是醉人的很。
可陵天苏依旧稳稳的坐着,面上虽带潮红,颜色却是极淡,双瞳如蓝雾缥缈,如梦似幻。
“小子,你可以啊?看不出来还是个潜力股。”顾瑾炎猛拍大腿赞道。
“那是……”
陵天苏学着顾瑾炎的招牌动作一拍胸膛,然后眼皮一沉,坐在凳子上整个人向后直挺挺的倒去。
骆轻衣脸色一变,赶紧自他背后将他身子撑起。
醉人的浓烈酒香不断自陵天苏身上传来,骆轻衣面沉如水,知道世子这是被顾瑾炎灌酒灌得不轻。
顾瑾炎哈哈大笑:“这小子不经夸啊,哈哈!”
陵天苏只觉着后脑勺枕在一处柔软的臂弯之中。
那柔软的触感垫在脑后,如在江面船州之上,起起伏伏昏昏沉沉的,说不出的舒适。
但是他知道此时此刻,他不能贪图舒适,他支起脑
袋用力的晃了晃,喃喃道:“差不多到时间了吧?”
骆轻衣微怔,听不懂他所指何意。
但顾瑾炎却听懂了,算了算时间,面上风流笑意渐退,正色道:“嗯,差不多到了。”
陵天苏努力的坐直身子,揉了揉晕涨的太阳穴,说道:“那就将她们撤下吧?”
顾瑾炎点了点,挥手将她们给打发了。
没有了这群莺莺燕燕,屋内顿时清净不少。
“怎样?今日是否达到你预期的效果了?”
顾瑾炎撑开折扇,为陵天苏扇着风,将他身上酒气扇得淡上一些。
陵天苏晕头转向道:“还不错,赵家的人出现的是时候。”
骆轻衣对于二人的对话,一言不发,但心中却隐隐察觉到,今日这世子怕不是简简单单的来逛青楼这般简单了。
顾瑾炎笑道:“还能正常对话,看来还能再喝。”
陵天苏站起身子,发现自己还能凭借自己的力量站稳。
身上绷带下的伤口传来阵阵酥麻之感,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
“还喝,再喝我就要吐出来了。”
掀开桌布一看,原本哭爹喊娘的云长空不知何时也安静了下来,抱着一只桌子腿呼呼大睡。
“今日便让他们睡这吧?”
顾瑾炎看了一眼陵天苏,点头道:“也好,到了清晨我再命人将他们送回去。”
“你这侍女?”
“无妨,让白四全将她安置到另一间房即可。”
三人出了房门,门外侯着的白四全立马迎了上来。
他陪笑道:“二位爷这就尽兴了?”
顾瑾炎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把金票字塞给他道:“今日叶少高兴,喝得有些多,便不在这过夜了,今夜之事你处理得很好,这些金票子权当爷的打赏,到时候你下去自行分发给那些姑娘还有你。哥几个先撤了。”
白四全先是看了一眼面色透着一抹红润但依旧神色如常的世子殿下,实在是没看出来他哪里喝多了。
再看着手中的一大把金票,暗自感慨,这顾家少爷虽然混账了些,但是在众多公子中确实出手最阔绰的一个。
这些金票都可以将方才那几个弹琴献舞的几个姑娘们都给包夜好几晚了,可这两位主却不过是喝点酒,听听曲就扔下这么多钱。
白四全还是头一次觉得顾少这般帅气,对于赶走那赵家大公子的事情便也没那般放在心上了。
只是可怜德顺吃了些苦头,不过也不打紧。
从这些金票子中随便抽出两张换着上好的灵丹妙药便可令他痊愈,甚至还有丰富的一笔余钱。
行走在楼阶之间,顾瑾炎道:“怎么还没来?”
“应该在路上了……”
陵天苏眼前视线一阵扭曲,感觉每走一步脚下都在拐着弯。
他知道,这是酒的后劲开始上头了。
虽然他的脚步依旧很稳,但速度却不比来时的那般快了,骆轻衣正是看出此点,伸手准备去扶。
陵天苏手臂一抬,躲开她来扶的手:“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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