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固然明白其中种种,但陵天苏也没有急着去大理寺接受顾然一案。
毕竟让他接管办理此案的文书还未下达至他手中。
他若是就这么直接空手跑去大理寺。
名不正言不顺的,就仿佛自己上赶着去似的。
今日叶沉浮去了早朝,如若不出意外,待他下朝后,那份御上文书便会由叶沉浮带回来了。
如今时辰尚早,陵天苏想了想。
许久没有见到香儿月儿两位姐姐了,况且自己的铃铛里,还有两个吊在树底下的鬼婴。
溯一说,月儿修炼鬼道之术,鬼婴可交于她来收服。
到那时,月儿实力必然大涨。
鬼婴的诡异之处,即便是安魄强者,都防不胜防。
这样一来,月儿倒也不必在这永安城内束手束脚了。
鬼道之术修的是非常道,太过于阴邪。
若是掌控不好,便会旧事重现。
毕竟可不是次次都能在万鬼噬身这般惨状下平安的。
毕竟…能在危机关头救月儿的母亲已经不在了……
可谓是把双刃剑吧,不过好在月儿心性沉稳坚毅,陵天苏相信她不会轻易在鬼道上迷失自我。
况且,他可记得,曾经有过一位负了月儿的男子。
月儿为了他,一度放弃鬼道。
如若不是阿馒,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过往。
那男子,想来也是一位极为强大的修行者。
他希望月儿能够强大起来。
直到将来的某日,遇上那位负心人时,在他手上不会太过吃亏。
想通了这点,陵天苏也不再犹豫,折身便向香儿月儿二人别院走去。
推开院门,月儿早早的梳洗完毕,借着晨光静坐在院中石椅上,读着手中一本书卷。
恬静的模样,婉约的气质,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出朝霞。
陵天苏淡淡一笑,没有看到香儿的影子。
不用想,还未到日晒三竿的地步,她估计此时正窝在床上呼呼大睡着。
月儿听到推门声,抬首望去,看到门口那道熟悉的声影。
他展颜一笑道:“少爷您来了?”
“看什么呢?这么用功?”陵天苏笑道。
月儿扬了扬手中黑色书皮的书卷,笑了笑。
虽然看着纸张保养得当,但颜色泛着老旧的气息,显然是有些年头的古书了。
“不过是闲来无事,捡起了老本行,温故温故驭鬼之术罢了,少爷可别嫌弃月儿。”
陵天苏走近院中,小跑至她身后,装出一副狗腿子的形象。
他讨好般的捏着她的香肩,嬉笑道:“小的哪敢嫌弃月儿姐姐您呐?月儿姐姐您就是九天上的仙女,无比耀眼,就算是修炼了这鬼道之术,也丝毫掩盖不住您身上的仙气,倒不如说您赶紧快快修炼强大起来,到那时,小的便可安心躲在月儿姐姐的衣裙底下安枕无忧了。”
月儿被这么不着调的一句逗得噗嗤一声轻笑。
她微微抬手,用手中书卷轻轻的敲了敲他的脑袋。
笑道:“才一段时间不见,少爷你怎么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这是跟谁学坏了。”
陵天苏假装害怕的缩了缩脑袋。
他自然不会跟她说这都是跟顾瑾炎那厮学的。
嘿嘿一笑,道:“香儿姐姐还没起来呢?”
月儿无奈道:“可不是吗?成日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我真怀疑香儿是不是投胎时脚滑了一跤,不然,这本体肯定是猪而不是狐了,世上哪有这么懒惰的狐。”
陵天苏使劲憋笑,道:“香儿姐姐许是在刻苦冥想呢。”
月儿呵呵一笑,道:“你进去看看她那四仰八叉的姿势就知道了。”
陵天苏决定不再继续为她开脱找台阶下了,不然实在是太打脸了。
他正色道:“月儿姐姐是真的打算重拾驭鬼术了吗?”
月儿仍由自家少爷为自己揉捏着肩膀。
低头翻开一页纸张,道:“是啊,在这会吃人的世界里,若是再不提高自己的生存能力,少爷复族之日恐怕只会越加的遥远了。”
“如此一来,那我今日这一趟来得可真算是巧了,今日我正好带了点礼物给月儿姐姐你,虽然模样不佳了些,但是对姐姐你应该会有很大的帮助吧?”
“什么礼物?”月儿看着书,漫不经心的问道。
陵天苏嘿嘿一笑,手中九重鸣幻铃微微震颤。
他们二人身前院中的空间一阵扭曲。
眨眼功夫,平坦的土地上,凭空驻扎出一颗漆黑古树。
古树上延伸垂吊着无数黑色树藤,乍一看去,到更像是无数漆黑的锁链。
而其中有两根树藤下方正吊着两个咿咿呀呀的血色婴儿头颅。
婴儿头颅一被放出,便呲牙咧嘴模样狰狞。
血口中参差不齐的锯齿般牙齿看着不禁令人心中泛寒。
随着古树与鬼婴的出现,院内阴寒之气骤气,弥漫着常人所不能见的鬼气。
月儿满目呆滞,怔怔的看着眼前凭空出现的漆黑古树。
当她美眸视线流转至树下吊着的那两个婴儿时,手中书卷啪的一声掉在了脚边还不自知。
她眼中惊色未散,口中喃喃道:“至阴鬼树阴魁!还有那是……三途河界的鬼婴?怎会…怎会…鬼婴此等阴物怎会出现在这人间?!”
陵天苏颇为意外,看来月儿的鬼道之术修炼得颇为精深了。
居然一眼便认出阴魁树与三途河界的鬼婴。
月儿猛的转身,抓着陵天苏的手臂正色道:“少爷,您怎么会得到这两物的,您老实跟月儿说,您是不是牵扯进了什么麻烦事?”
陵天苏微微苦笑。
说实在话,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卷进了无祁邪的过往以及冥族与神族之间长久的战争中算不算麻烦事。
但是既然让他知道了更为广阔的一个全新世界,怎么被这一叶障目,不好好的去参和参和这精彩的纠纷之中呢?
不过这些话陵天苏自然不会与月儿说。
他笑道:“哪有什么麻烦事,不过是无意中所得罢了,我发现这东西诡异的紧,看不出什么名堂,所以拿来借花献佛,若是月儿姐姐能够知晓此物的来历,并且驯服,那不就成了咱们的一大助力了吗?”
月儿用深表怀疑的目光看着陵天苏。
“少爷,我发现你入世后越来越坏了,身上的秘密也越来越多,却从不跟月儿说……也罢,少爷长大了,有自己的心事,月儿不过问就是了,只是这鬼婴是阴界之物,冷血残弑,哪里是那么好驯服的。若不是有那阴魁树限制了它们的行动,恐怕以我们,都难以捉住它们,这等阴物留在人间若是无人管制,终将成一祸害,少爷将它们交于月儿也好,借着那阴魁树的镇压,月儿可研究研究试着看看能否将它们收服。”
陵天苏干笑一声,他想说自己知道驯服这鬼婴的符咒,那是溯一教他的。
只是自己方才还说是无意间所得,如今转身就说自己知道如何驯服这两个丑东西。
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真是失误啊。
“咳……那个……月儿姐姐,其实这点我想你应该是不用担心的,因为我在捡到这树和鬼婴之时,还在树上捡到一张黄符,其中写着一段咒语,当时我无意识的跟着比划了一段,那两个鬼婴貌似挺害怕的,应该凭借那符咒,可以将它们收服。”
说完,陵天苏还颇为心虚的看了一眼月儿。
这种糊弄傻子的话也不过是敷衍的说辞罢了。
不过以月儿的性格,即便是清楚这点,应该不会再一味的追问下去。
陵天苏心中汗颜的紧,虽说他经历了数次死劫。
入了这永安城,面对敌人心智如妖,可面不改色的忽悠对手。
可到了月儿面前,仍是还会觉得紧张的。
果不其然,月儿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她似笑非笑道:“哦?不知是何等符咒,竟有如此奇效,让阴界的鬼婴都能如此忌惮?”
陵天苏从院中拾来一根枯枝,在月儿脚边土地之上一笔一划的勾勒着溯一教他的那道符咒。
符咒十分繁杂,即便是以陵天苏的记忆,刻画途中也不禁断了两次笔画。
停顿片刻,细细回想一番,这才继续下去。
而坐在石椅上的月儿眼中惊色随着陵天苏手中枯枝的动作愈来愈浓。
她看着那道道繁杂的符咒怔怔出神,就连自己都不知自己何时脱离了石椅,蹲在那符咒旁静静观摩。
陵天苏勾勒完最后一笔。
黑色的阴魁树上,两只鬼婴头颅瞬间剧烈不安的挣扎起来。
一张本就比常人要长上许多的血盆大口,顿时如同残月一般竟直接裂到耳后根。
口中凄厉的嘶叫着,不似人声般的声波直刺耳膜。
洪流般的血腥不住的顺着鬼婴那惨烈的嘴角流淌而出,五官肆意的扭曲成一团,看起来十分可怖。
如同利钩深深插入两只鬼婴脑袋顶内的黑色树藤也剧烈的颤抖起来,发出咯吱咯吱的不堪重负声响。
陵天苏皱眉挖了挖耳朵,看着周身鬼气更浓的两只鬼婴。
皱了皱眉不解道:“为什么它们看起来反应这么大,这符咒怎么感觉不管用啊,非但没有对它们产生压制,反而感觉让他们更加戾气重了。”
月儿静静的看着地上陵天苏所刻的符咒。
纤长洁白的手指不由自主的轻轻抚上泥土中的凹陷中,沿着轨道慢慢临摹。
她眼中迸发的神采,却是陵天苏从未在月儿身上见到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