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天苏忽然想起无祁邪所说的那个奇怪词汇。
一夜离奇经历,他虽说肉身在此,可不知何种缘故,灵魂状态却脱离了躯壳,回到了一万年前。
还见到了自己父母,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神帝之子无祁邪。
杀死他父亲的,是竖瞳蓝色皮肤的种族。
而与虚无神界发生大战的那群冥族大军,其外貌特征,与杀死他父亲的那四人,正是一模一样!
原来他的杀父仇人,是冥族之人……
幽蓝的眸子划过一丝冰冷杀意。
冥族吗?
心头压力骤增,如今的他还如此弱小,天凰山的灭族之仇他都还没有那个能力去复仇,如今却又多了一个冥族,那可是连虚无神界都感到棘手的存在啊。
但他并不打算放弃,杀父之仇,不能不报!
北狐一族又如何?冥族又如何?只要他身体里的血液还在流淌,只要他还在成长,终有一日,他会将这数不清的血债,一笔一笔的讨回来的。
但是,无祁邪又与他有何关联?为何他回梦,会见到无祁邪的过往?
长剑,黑碑,大碑亭……
一幕幕看似毫无关联的事物,此刻却仿佛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引在了一块。
陵天苏心中猛然一震!
无祁邪以长剑为碑,永生永世镇压冥族。
……黑剑,黑碑!
那大碑亭里的黑碑不正是无祁邪的长剑所化吗?
在他灵魂回到一万年前之时,无祁邪那双看穿蛮荒盘古的眼睛,透过时空,看到了陵天苏,并将那一指剑意打入了他的心口之内,说是赠与他一段机缘。
他想,或许正是因为那一指剑意,将他引至了那里,万年无人可取走的黑碑,却被溯一取了去。
起初他还以为因为溯一是九重鸣幻铃器灵,通晓万物相生相克之法,所以那么轻易的带走了黑碑。
如今看来,那家伙,估计是完全凭借了他体内的那道剑意才带走的黑碑。
但是那碑亭,又是何人所造?为谁而造?
想到这里,陵天苏狠狠磨牙,这该死的溯一,竟然隐瞒了他这么多事。
黑碑是用来镇压冥族的存在,难怪那黑碑之下,毫无尽头一般。
他无法想象,没了黑碑,那深渊之中会涌现出什么东西。
一万年前的大战,历历在目,他可以肯定的是,自那深渊出来的随便一个冥族战士,或是说随意一只魔物,都能够随意捻杀掉他。
若是昔日万魔涌入大地的情景再现,那这里,便是人间炼狱。
一万年前,这片大地还只是蛮荒战场,并无人族生存此地,即便冥族大军压境,也没有让人族伤亡一人,再加上有无祁邪的及时镇压,这才免了这场浩劫。
可现在,这里不是蛮荒战场,而是繁花似锦的永安城,大晋首都。
他无法想象一万年前再现的情景,到那时,恐怕世上再永无大晋!
因为在这世上,没有第二个无祁邪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不由沉重如山……
他算是半个晋人,无论如何,他都不允许那样的悲剧发生。
此刻他已无丝毫困意,他缓缓闭眸,神识悄然散进腕间的九重鸣幻铃内。
溯一意料之中的消失得无影无踪,躲了起来。
看着眼前被一剑开辟出来的空间,陵天苏笑了笑,笑容无比深沉。
看来这九重鸣幻铃的上一代主人,也应该是无祁邪了,这横渡虚空的浩然剑气,除了无祁邪,还有谁能够办到。
而溯一原来的主人,自然也是无祁邪了。
好!很好!
陵天苏冷笑不断,这家伙,明知道黑碑离开了那片大地,会造成什么样的严重后果,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这次,他不打算和溯一进行沟通,独自来到那已经生长至了第三节碑竹的黑碑之旁,掌心贴在了刻满了神文的碑面之上。
那上面的文字,是无祁邪亲手刻画上去的,不用脑子去想也知道,那上面的文字是何等的珍贵。
可他却不想在留下这座黑碑,将它据为所有。
因为获得这大碑的代价,是整个永安城乃至大晋。
既然溯一可以间接的借助他体内无祁邪留下的剑意将大碑带离大碑亭,那么他自己,也可以将这大碑重新填入那无底深渊之中。
陵天苏闭眸凝神,牵引着心口那道剑气,真是一个奇妙的经历。
他出生至今,竟然从未感受到自己体内,原来留有一道无祁邪残留的剑意,甚至连以他心脏为老窝的凤凰灵体和幽冥劫火都未察觉出来。
直到如今,才贴切的感受到那道剑意的存在。
那道剑意沉睡了整整一万年之久,如今受到陵天苏的召唤,顿如万物复苏般,醒了过来……
“噗……”
陵天苏的两只眼睛,顿时化作了一蓝一金,蓝金色两道火焰分别在他眼窝中跳动着,这是幽冥劫火与凤凰灵体被惊醒了的现象。
那道剑意亘古强大,只因是无祁邪这般的强者留下来的,即便过去一万年,依旧让幽冥劫火与凤凰灵体感到了不安,那道剑意,即便是它们这般特殊的存在,也会深深忌惮。
那道剑意,足矣让生命力强盛永不熄灭的两道火焰彻底消散在这个世界中。
它们畏惧……
它们不安……
它们想要逃离这具身体……
可这具身体的主人是陵天苏,他又怎会让他们轻易的离开自己的身体。
一道意念传出,他与这两道火焰早已是心意相通,简单明了的意思顷刻之间便传达而出,示意这道剑意不会伤害它们。
幽冥劫火与凤凰灵体这才停止了躁动不安,在他心脏处,重新归于平静。
在他眼窝中跳动的一蓝一金两色火焰也渐渐熄灭,瞳孔修炼恢复成了幽蓝眸色,他努力的引导着这道剑意,将其气息引至黑碑之中。
“嗡嗡……”
黑碑有所感应,竟然发出欢愉的震动之声,好似经历了漫长的岁月,等到了自己的苦等之人一般,激动至极。
陵天苏眼中划过一丝诧异之色。
他明白,在这大碑之中,存在着一把漆黑长剑,却不曾想那剑早已通灵。
心中微微黯淡,心道:可惜我不是你要等的那个人。
你要等的那个人,早在一万年前就消失在了这个世间,他不会再回来了。
大碑虽然通灵,却怎么样也不可能感受到陵天苏内心的想法。
它只感知到了那刻骨铭心熟悉的剑意,它支撑了一万年,时时刻刻履行着自己的使命,同时也孤独了整整一万年。
它本是厮杀在战场上神兵利器,但是为了完成无祁邪交代给它的使命,它最终藏锋万年,这么一等,就是万年刃不出鞘。
对于这点,陵天苏只能说句抱歉。
因为他不会拔出这把震世之剑,他还需要它保持这副黑碑模样,镇压冥军。
于是,他向这大碑下了一道命令,大碑抑制不住抖动的兴奋逐渐冷却,听懂了他的命令。
他不再兴奋,对于无祁邪的命令,他一向是毫无意义,无条件服从,即便他永生永世不会带它离开,只要是他的命令,它就会为他达成。
“臭小子!你这混蛋小子!你在干什么?!赶紧给老子住手!”
一直像缩头乌龟一样藏起来的溯一终于跳了出来,冲着陵天苏就是一顿臭骂。
这大碑可谓是他的心肝宝贝疙瘩肉,如今陵天苏要对他的心肝宝贝疙瘩肉动手,他那里还藏得住。
陵天苏冷冷的扫了一眼在光团里气的浑身发抖的溯一,心中冷笑。
溯一手脚并用的趴在大碑上,竟然耍起了赖皮。
光团之中居然还伸出一只毛茸茸的大爪子,扒拉着陵天苏贴在碑面上的那只手掌,十足的小孩撒泼模样。
那只大爪子似猫非猫,似熊非熊,看起来竟带着一丝憨憨的感觉。
只是那爪子看似显得有些笨拙,但爪锋尖端有着钢刀般的锋利,在扒拉陵天苏的手掌之时,竟在他灵体之上留下浅浅白印。
陵天苏眼角直抽,这货的本体究竟是个啥子玩意儿,呃……如今看来,反正不会是个人就是了,他毫无商量余地的说道:“这大碑我要带走。”
“不给!这是我的!”溯一嚎啕大哭,继续发挥他的撒泼本领。
陵天苏丝毫不为所动:“这碑竹已经生长至了第三节,共有二十七节,这二十七节碑竹,你拿走。大碑,我带走。本来一开始我是答应陪你去大碑亭,主要目的就是取得碑竹,带走大碑也不过是你自作主张顺手而为,如今碑竹你已经得到,但是那大碑亭没了大碑的镇压,其后果……你应该比我还清楚。”
溯一此刻还抱有了一丝侥幸的心理,认为他依旧不知事情真相,只是有些怀疑,所以这才来诈他,嘴硬道:“那大碑亭不过是个寻常的古代建筑,唯一特别之处也就是历史悠久了些,但这大碑确实是个好东西,那底下的洞洞不过是看着深了些,其实没了这大碑,也不打紧……”
“那底下镇压的冥人也不打紧?”
陵天苏冷冷的打断他的解释。
溯一全身猛然僵住,“扑通”一下,竟吓得从那大碑跌了下来,摔成一个光团肉饼形状。
他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