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修图冷哼一声,不敢将怨毒的眼神投在隐司倾身上,只好愤愤的瞪了一眼陵天苏,道:“黄口小儿,伶牙俐齿,莫要以为三言两语就可以打发我等,我等可不是三岁孩童那么好糊弄,你们同门一场,刚刚若不是你拦下赫连霸坏事,你的师姐又岂会如此轻松取下全部碑竹?如今却想将自己置身事外,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陵天苏扶着下巴沉思片刻道:“说的有道理。”
随即抬头冲隐司倾笑道:“我说师姐,那赫连帮你拦下了一位安魄强者,你许他了一节碑竹,我同样为你拦下了赫连霸,你是否也能许我一节碑竹,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此时的隐司倾已经翻身乘坐凤凰羽背之上,听闻此言,居然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有道理。”
随即一挥衣袖,一抹黑色流光从衣袖中掠出。
陵天苏一把接住,摊开掌心,却是一节漆黑碑竹。
这另他倒是有些意外,这女子,可真是有个性,明知他借了凤陨宫的势也不点破,竟还真赠与他一节碑竹。
不过,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到此地,可不是为了区区一节碑竹。
就在此时,九重鸣幻铃里的溯一突然急声道:“小子,秘法时间快到极限了,不可再与她纠缠下去了!”
陵天苏心中猛然一惊,果然,自己体内元力正犹如退涨的潮水,隐隐有着倾漏的趋势,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若是他的境界跌落至凝魂初期,毫无疑问,下一刻,他便会被这四人剁成烂泥。
心中焦虑,面上却不动声色,微微一笑道:“师姐一路走好,就由做师弟的为你拦下他们。”
隐司倾自然不会信他这番鬼话,轻抚凤凰的羽翼,轻声一句“走吧。”
凤凰便戾鸣一声,展翅而翔,在地面上留下一阵轻风,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大晋的四位安魄强者自然不会让她就这么坦然离去,各自施展身法,化为四道流影,紧追而出。
至于陵天苏,他只有一节碑竹,比起隐司倾手中的碑竹,就有些难以让他们心动,自然而然的忽视他,仍由他留在亭内了。
在他们从陵天苏视线中离开时,陵天苏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的秘法反噬,一阵阵剧烈疼痛席卷全身,陵天苏脸色惨白,膝盖一软,若不是他及时扶住大碑亭,就要直接软倒在地。
陵天苏苦笑喘息道:“溯一啊溯一,小爷我这次可是尽全力了,付了如此大的代价,也才获得一节碑竹。”
铃铛内的溯一亦是垂头丧气,一脸衰相,唉,算了,一节就一节吧,总比没有的好。
“咦?”溯一好似发现什么,惊咦一声。
陵天苏不解问道:“怎么了?”
话音刚落,陵天苏扶着的黑碑化为一道流光,陡然消失,在亭内白地上留下一个看不到尽头的深坑,陵天苏本就虚弱无力,险些一脑袋栽进去,赶紧手撑住地面,以免掉下去。
陵天苏惊出一声冷汗,不禁爆了一句粗口:“我靠!这大碑去哪了?!”
若是不慎掉了进去,以他现在这
状况,非得粉身碎骨了不可。
溯一喃喃道:“等等,这大碑?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啊,凤陨宫的那位女子也会做这种捡了芝麻掉西瓜的蠢事,哈哈哈。”
只听到溯一在铃铛里癫狂大笑,只差没手舞足蹈了。
陵天苏一头雾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说是不是你这家伙把大碑收到了铃铛里,也不知会一声,小爷我差点一头栽进这坑里去!”
溯一哈哈大笑道:“小子,我跟你说,你这回捡大运了,那女人虽说将碑竹拿得毛都不剩一根,可是啊,她却不知碑竹生长条件极为苛刻,只能生长在黑碑之上,而她取竹时,居然不知道取其根部,这碑竹的根须还驻扎在黑碑之内。这意味着,我们有源源不断的碑竹了。”
被隐司倾取走碑竹的失落心情,溯一只觉顿时一扫而空,心中无比畅快。
陵天苏喜道:“此话当真?”
看到溯一这般欣喜若狂的模样,陵天苏自然也意识到碑竹的重要性,若是日后有取之不尽的碑竹,那这对他二人来说,皆是好事。
将神识进入到九重鸣幻铃之中,陵天苏便看到一座两个成人高的黑碑耸立在这片空间之中,一道古老气息扑面而来。
无人知道这神秘黑碑在大碑亭内存在多少岁月,更无人知道原来在那黑碑之下,竟存在那么诡异的漆黑深坑。
陵天苏心中震撼,看着碑上文字,脑内一阵恍惚。
又来了,似有一道道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在脑海中闪过,那些记忆遥远而模糊,如风,如雾,摸不着,留不住,更寻不到。
片段的记忆在陵天苏脑海内一闪而过,惊人的是,以他那过目不忘的天赋,竟然全然不记得那些记忆片段。
陵天苏惊出一身冷汗,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痛苦低吟一声。
兴奋叫喊声不断的溯一也难得安静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疼痛渐渐散去,陵天苏驱散脑内那奇怪情绪,问道:“即便这碑竹根须还在,可大碑亭在这停驻了万年之久,才生长出这么一次碑竹,你虽得了黑碑,可成长的时间未免也有些太过于漫长了吧。”
听到他询问,溯一有又恢复到平时模样,哼哼得意笑道:“你以为我是谁,九重鸣幻灵的器灵好吧,九重鸣幻灵可是拥有九行之力,与世间万物相辅相成,对碑竹更有极为强效的催生效果,只要我勤勤恳恳,努力一些,不难让碑竹重见天日。”
陵天苏听得心情大好,看来此番一战,倒是没有白费功夫,仔细想来,最终的受益者依旧是他。
溯一声音忽然变得无比严肃:“小子,你记住了,今日之事,不得让第二人知道,碑竹意义非凡,若稍有不慎,必会为你带来杀身之祸。”
陵天苏无比认真的点了点头。这种事,不用溯一提醒,他也清楚其中利害关系。
林中树叶随风沙沙作响,陵天苏不知道,在两岸青山之中,有一双浑浊老眼,将陵天苏的一系列行为尽收眼底。
而这双眼睛的主人,正是叶老王爷叶沉浮,他亦是安魄巅峰
,怎么可能感知不到大碑亭的异动。
只是他经历过几番生死离别,早已看淡一切,不愿再卷入这场争宝风波之中,可毕竟大碑亭处于大晋地界之内,因碑竹引起的骚乱。
身为大晋国柱的他,怎能视而不见,因此他一直潜伏此地,防止突生变故。
好在那凤陨宫门人取了碑竹之后,就此离去,没有引发祸端。
就在叶沉浮准备离去之时,却发现另外一位凤陨宫门人有些异样,那人身体元力迅速泄露,短短时间里,竟然从安魄巅峰境界跌落至凝魂中期。
这不禁另叶沉浮心生动容,他可从未听说过哪种秘术可以将人的修为提升跨越四个小境界,听那人声音,不过是志学之年的年幼少年,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敢在众多安魄强者面前蹦跶耀武扬威。
想到这里,叶沉浮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此子无论是心性还是魄力倒是极佳,这不禁让他联想到刚归家的孙子陵天苏,与之一比,倒是毫无可比性了。
话说他那孙子,似乎修为也是凝魂中期,陵天苏该不会这么巧就是这小子吧。
这想法在叶沉浮脑中一闪而逝,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
陵天苏来自天凰山,又怎么会凤陨宫的功法呢,世间凝魂中期的少年多不胜数,也不知自己怎么就魔障了,竟然将他跟自己孙子联系在了一起。
叶沉浮摇首失笑,随即隐去身形,他自然不会无聊到要对这位年轻的凤陨宫弟子面容探个清楚,亦不会对那一节碑竹起贪心,他还没有无耻到对一个小辈狠下毒手,任他去便是了。
陵天苏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亲爷爷会出现在此地,揉着酸痛无力的身体,强打精神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虽说他亲眼目送四位安魄强者离去,但保不齐还有一些暗藏黑暗中的眼睛盯着他,在回府之时,他刻意绕着大晋边城兜了一个大圈子,确保万无一失。
而赫连那方,孤月狼王叼着他寻了一处安全的荒城之中,即便身负重伤,孤月狼王也不忘动作轻柔的将赫连放在地上,就像温柔的母亲呵护自己孩子一般。
做完这些以后,孤月狼王再也撑不住,高大的身躯悍然倒下,兽瞳萎靡无力的看着赫连,清澈的眼瞳中尽是不舍的情绪。
它伤得太重,它本是以不可挽回的重伤为代价冲破了赫连府的牢笼,又硬抗了赫连霸一击血刀,更是自毁了一条腿。
它四年前便失去了妖丹,没有能力修炼,气海无储存元力,自然也没办法自己恢复伤势。
赫连赶紧转身手脚并用的爬到孤月狼王面前,泪水糊了他一脸,抱着它那硕大的狼头,哽咽艰难的呼唤着它:“阿...阿月...阿月...”
此刻的赫连不再是天阙楼强大的绝情杀手,只是一个即将失去母亲的无助孩子。
他惶恐。
他不安。
他害怕孤月狼王随时会离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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