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川扭头,不忍直视花总不穿裤子劈腿的样子。
“说吧,要劈个什么样的,男的女的?自己找还是公司帮你找?要不就根植吧?还省一笔公关费。你偷看根植洗澡的监控视频都有了。爆出去,不花一分钱上热搜,话题热度绝对高。标题我都想好了,就叫:梅川内酷疑似比表妹梅川库子即郑六如绯闻对象更无耻,竟与男经纪人根植谈恋爱!”
靠!那小编原来就是你!
梅川这才意识到那标题党是花总。
“无耻这两个字是有讲究的。说了比梅川库子更无耻,肯定会拉一批梅川库子和郑六如的粉丝下场撕,梅川库子还好说,重点是郑六如啊,近期最火的明星就是他了,把他拉下来,这新闻价值就大了。还可以顺道放出一些小道消息,添些料,比如说你跟梅川库子明明是表兄妹关系,为什么都叫梅川?是凑巧都姓梅,还是说有其他故事?”
“老板,我是认真的。”梅川说。
花总已经激动地爬上桌子,做下狗势拉伸,爬到一半,发现没穿裤子,又下桌去穿,边穿边说:“废话,当然要认真!这个联动营销方案一旦成功,你的渣男人设就稳了!比你渣的没你出名,比你出名的没你渣。这叫什么?这就叫特色啊!以后你开演唱会,鸡蛋、蕃茄、卷心菜都卖得好,你一开始rap,台下的观众就一筐筐地往台上砸。嗯——得跟蔬菜基地的黄总联系一下,以后凭门票可半价购买蔬菜,至于鸡蛋嘛——”
花总裤子拉链拉到一半,悬而未决,开始思考后续商业布局的事。
“老板,我跟小简是认真的。我真的很喜欢她。”梅川想解释清楚。
花总手一抖,拉链滋的一声拉到顶,走过来,盯着梅川看,黑暗中,两只眼瞳像藏了夜光虫,扑着翅膀往瞳孔上撞。
“认真的?”花总问。
“认真的。”梅川点头。
“就像我和朴恩熙一样认真?”
“朴恩熙谁?”
“我瑜伽教练,刚才办公室没有椅子,坐我腿上那个。”
“哦——那比你和朴恩熙还要认真。”
“真的?”
“真的。”
真诚的交流过后,是短暂的沉默。
花总按住梅川的肩,说:“太好了!”
梅川问:“啥?”
花总说:“太好了!是认真的就更好了!你劈腿后,女友上微博怒斥你的渣男行径,然后爆出大量恋爱时的消息、图片、还有你在镜头后的龌龊行为,不是随便玩玩的感情真是太好了!这热度——要突破天际啊!”
花总说到激动处,带着梅川走向窗边,经过白色三角钢琴时,还溜了一串钢琴键,发出声音。
他和梅川并肩站在落地窗旁,花总指向窗外星星点点的城市夜景,不知不觉间,刚穿好的裤子又滑下来。
花总问:“你看到什么?”
梅川只看到窗户里花总滑落的裤子,可他不能说,他怕花总又爬到钢琴上做下狗势。
他只能说:“我看到黑夜。”
花总伸出手,敲敲玻璃,发出金属般的响声,说:“我看到了玻璃质的谎。透明、真实、扭曲、又不堪一击。没了它,我们不会坠落,有了它,我们能安心生活。梅川,你很好。音乐界需要有噱头的真实,就像十五六岁的青春需要有噱头的伤痛。去吧。认真谈恋爱,认真劈场腿,然后等着在家里数钱吧。”
梅川最终还是没能说服花总,不管说什么,花总这个商业鬼才总能想到赚钱的模式。
这简直就是无解。
他尝试着对“劈腿”提出异议,花总通情达理地说:“不想劈腿?当然可以。”
鉴于之前的教训,梅川没有提前高兴,只是问了句:“真的吗?”
花总说:“当然。又不是只有劈腿才是渣男,你可以灵魂出轨啊,聊骚啊,跟女粉丝约会啊,这种要渣不渣的边缘行为,说不定效果更好呢!要不要我安排你跟根植两人一起洗澡?”
好吧。彻底没法聊了。
梅川走出花总办公室,在门口等待的教练朴恩熙走进办公室,不一会儿,里面传来杂乱的钢琴声,好像两只野猫在上面打架。
梅川的心情很不好。
叫他劈腿就算了,对象还是根植?
这么低劣的炒作手段,他绝不接受!
梅川回到音乐教室,吉尔英还没走,见梅川回来,兴冲冲上来,叫他看一下他新改过的歌词。
梅川没有心情看,不过看吉尔英这么努力,不好打击他的兴致,就读了一遍。
——我又想不明白了。我只是没钱而已,为什么这么多人看不起我?
——后来我火了,莫名其妙地火。我靠眼神就能轻轻松松地泡到妞,那些女人用爱慕的眼神看我,说喜欢我的歌,说我长得丑眼睛小鼻子塌但不知为什么就是很帅,说我不说话的样子真酷。我看着她们,最常出口的那句“我爱你”却说不出来。
——我又不明白了。同样是这批人,我火之前,他们笑我神经病,整天窝家里不知道干什么,赚的钱够不够吃饭,从来没拿正眼看过我,他们觉得我有病,说我是傻圈。女人还没等我开口说我爱你,就皱着眉头走开,像看到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狗。
——我火了之后,也是这批人,夸我有才华,说我不说话的时候,大脑一定在艺术的海洋里徜徉。我徜徉你个圈圈。
——我看这帮人的笑脸,想的全是几年前他们的冷漠。我火了,但我没变。我照样丑,照样不说话,照样写歌。
——让我火的那些歌,都是我被当成神经病那几年写。
——一个人有才,他以后也会有才。一个人傻圈,他以后也会继续傻圈。
——最后我终于明白了。这帮人就他圈的是群傻圈,一窝傻圈,恶心透底的傻圈!!!
梅川读完最后几个圈,呆了一会儿。
吉尔英怯怯地问:“怎么样?还行吗?”
梅川身体里鼓荡着一股劲,寻不到一处口子,憋在身里乱窜,他把纸还给吉尔英,说:“你唱出来听听。”
吉尔英拿过纸,用手拍腿找节拍,邦邦了几声,开始唱。
声音还是那么难听,就像砂纸磨过黑板。
可就是这股粗糙劲,竟给梅川的脑袋开了个口子,唱到最后一句时,梅川也跟着吉尔英大喊:“这帮人就他圈的是群傻圈,一窝傻圈,恶心透底的傻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