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1老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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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藻居

  这是沈巍的专属地盘,比他的药园子还要金贵。

  就是易老爷子在没有得到沈巍的允许下,也是不能进来的。

  可易珩却是天生就有这种权利,除了沈巍之外,是唯一一个可以随意出入这里的人。

  小河流水,独辟一壤。

  看似离群索居,却从来没有真正离开过被有心人的视线。

  每次推开藻居的木门,易珩都能感觉到有多少双眼睛,期待而又好奇的盯着她。

  而当她一步踏入藻居之后,却仿若重归田园居。

  雅香缭绕,耳听水流潺潺;

  鸟雀呼晴,了却心旷神怡;

  灰衣布影身影更融于景中,而沈巍那个老妖怪也能清美的如此不可方物的时候不多,这算是唯一且排他性的存在了。

  “沈大爷,你可安好啊?”

  易珩一进来,就亲昵的买了个萌。

  而院子中浮云悠然,长风掠过,袅袅药香顺着风就飘进了她的鼻翼。

  沈巍人都没有回头,就懒懒的应了一声,“一身的老骨头,幸而没有被你这个丫头折腾散架了。”

  这话说的就是有故意装逼的嫌疑了。

  沈巍真乃神人也,不说一年四季有三百多天不着家,可怎么也不是一个超级宅男的装配。

  而且他身上的技能多,常常被找出去干点私活。

  说失踪就失踪。

  时而天涯,时而海角,那也是一念之间而已。

  这老家伙也是相当耐折腾,平时刻薄的跟个洁癖男一样,可要是不讲究起来,那也是什么都豁的出去。

  只要他想的,那一意孤行的性子也是能发挥到极致。

  要不然,他又怎么会让钟意住进藻居呢?

  当年这个消息一出,也是让整个左丘都震动了,可谁让当年沈大爷就迷上了钟家那门经脉穴道之术呢?

  “厚颜无耻”的用藻居谋私利,弄的钟意不情不愿的离开藻居之后,成天做梦都想把那片稀有中草药田该姓钟,人差点没魔怔了。这次来左丘,一听易珩说不让他住在藻居,整个人都疯魔了,成天吵着要见太如。

  “那沈大爷现在折腾出来什么了?听说你又去诸葛家祖地的那个地下室待了一个星期,总不能说去度假的吧?”

  藻居里面不仅风景好,还是一片风水宝地。

  就是他们家易老爷子都看着眼馋,因为藻居本身就是草木之精的原因,这里无论种的是什么都会生长的十分蓬勃,而且很多稀有物种真是富有着一种唯一的性质。

  但不能否认的是,沈大爷本身的种植功力也是不错的,就易珩看来比自己老爷子强,老爷子中的白萝卜也就长出个胡萝卜的模样,可沈大爷的药园子那边可是没有藻居这样的优越条件,可人家那中草药长的一看就是养殖的,天麻的个头长的都跟地瓜差不多,枸杞也跟嫁接过的一样,跟个小红枣似的。就是灵芝的个头都比老爷子养的香菇大,更别说人参了。

  沈巍从地里走了出来,头发上还沾了不少的泥土,更别说脸和衣服了。

  易珩探头看了一眼,能让沈巍弄的这么“狼狈”的模样,看来他是又得了好东西了。

  而且还种在他这片宝贝的稀有中草药田里,怪不得这家伙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这里,连药园都不住了。

  “知道献舍吗?”

  看着沈大爷从旁边的水缸里舀出一瓢泉水,易珩很有眼力见的将瓢接了过来,充当“人工水管”。

  沈大爷这人也是很古板的,在藻居里他拒绝使用任何的现代化的设备,这里的一切布置都是最环保的,房子是小木屋,水管是用竹节从山上引来的山泉水,没有电灯却有油灯,浇水没有花洒,全是沈大爷自己用木桶挑来浇。

  这么说吧,就是这里养出的虫子,都带着一种纯绿色有机物的标签。

  “献舍?”

  看着水落在他的手上,很难想象一个中年男人的手竟然还能如此的细腻?

  常年生活的糙样,竟然在他的掌心中连个老茧都没有留下。

  只是少女看着他的手,脑袋里却想着他刚刚说的话,“你是说那种诅咒的献舍?”

  “没错,施术者以自残为牺牲,用自己的血画出阵法,以肉身献给邪灵,魂魄将归于大地为代价,再召唤一个厉鬼邪神,祈求这些邪灵上身,然后完成自己最后的遗愿。”

  “在我看来,“献舍”的本质就是一种诅咒,诅咒了别人,也诅咒了自己。得到的也只不过是最后一缕执念的安慰而已,寄托着那个所谓的邪神可以除掉你的仇人,可结果你却并不知道。”

  沈巍用别在腰间的毛巾擦了擦手,淡淡的说道:“所以献舍的阵法,实际就是一个带煞的阵法。而凡是带煞的阵法都不是什么好用的东西,煞这种东西本就含着一股邪恶偏执的属性,所以很多时候它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任何代价。诸葛家祖地的地下密室就是用了这样的一个阵法,而那些被装在坛子中的婴孩也并不仅仅是为了活人生祭而准备的,而是为了献舍。”

  易珩手里的瓢直接拐了一个直线弯,垂直落在落在了水缸里,一瞬间溅出了不少的水。

  “献舍?你没说错吧?献舍可不是献祭,如果这些孩子是献祭的祭品我能理解,可献舍是要把身体献出去,然后再引来邪神,可邪神呢?在哪呢?难不成在一堆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身体里?还被坛子密封着,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孩子有什么不好?三个月之内的孩子没有任何的思维性,所以成为献舍的对象,不需要同意和不同意。而且引来的那些东西,无论能力强大,还是弱小,都会受到身体的限制而无法发挥出致命的伤害力,而重要的是他们可以受制于人。”

  易珩隐隐的有了一个猜测,“受制于人之后,再被封在坛子中,还隐藏在祖地的密室中?诸葛家这预谋可是不小啊。你能确定那个坛子里的婴孩,还是普通的婴孩吗?”

  沈巍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脸上的笑也变得古怪起来,“别忘了那些孩子已经死了。”

  “所以呢?他们现在算是献舍成功了?”

  “算是吧。”

  “真的?”

  沈巍点了点,“真的,所以我才会又回去那里待了一个星期。”

  易珩的身体不由的向后退了两步,防备的盯着他那张脸仔细的看了看——

  沈巍眼皮慵懒的掀了两下,冷飕飕的撇了过去,“怎么着?现在才害怕我?是怕我被附身了?还是怕我弄死你?”

  易珩又往后退了两步,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上过粪吧?我更怕你这一身的大便味。”

  沈巍的眼瞳左右摇摆了几下,又低头闻了闻身上的衣服,“味是不小啊,我之前怎么没有闻到?”

  易珩直接甩给他一个大白眼,“现在我可以确定你没有被附身了,要是那什么邪神都是你这智商,也够要命的。”

  沈巍上前两步,出手如电,没等易珩出手格挡,就被他拎住了衣领。

  该死的,老怪物。

  她怎么就是打不过他呢?

  “小丫头,很闲是吧,过来,给我抄点东西。”

  不情愿的被他拎进了木屋里,然后就被一本书给扎在了头上。

  易珩:“……老怪物,你要死啊?打人不打脸和头。”

  沈巍转身进了旁边的净房,“少废话,把书上的东西给我誊抄一份。”

  易珩把那份书翻开看了看,是一本古老的经书,全是繁体字,而且还有破损。

  她一边看,一边打开了桌子上放着的砚台,研磨起来。

  “老怪物,这东西的年限很长了,都破损了,你都没有先去修复一下吗?”

  “这东西是我从别人那淘来的,还没有修复呢,你先誊抄一遍,我再去找人修复。小心点,别给我弄坏了。”

  易珩撇了撇嘴角:“那你就不会用手机拍下来?干嘛非要我誊抄?费时费力?”

  一阵水声传来,沈巍的声音也跟着一起传了过来。

  “因为你的字好看,唯独就这么一个优点能被我看上,我还不善加利用的话,你这丫头还有什么用?”

  这话虽然说的难听,不过倒是一句大实话。

  易珩从小就写毛笔字,倒不是专门练的什么特长,只是易老爷子对她的要求。

  所以她那执笔蘸墨的动作中都透着一股行家的“专业姿态”,用老爷子的话说,人要如其字,唯有目光和心迹直白的人,才能写出真正的一笔好字。所以她就是老爷子口中的小白,而且十分纯粹。换句话说:她的字也是相当的好。

  这边沈巍在洗澡,那边易珩在写字。

  两个空间领域,谁都不妨碍对方的存在。

  可偏偏就是两个人在静下来之后,都爱嘴贱。

  沈巍:“你把你那个小未婚夫带回来了?”

  易珩:“钟意也找上门来了。”

  沈巍:“他住在老宅?”

  易珩:“那家伙还想住在藻居。”

  沈巍:“怎么样?他能适应在左丘的生活吗?你没有把人惊吓到吧?”

  易珩:“如果钟意知道沈巍就是太如,你说他会不会被吓到?”

  沈巍:“我见过你爷爷了,他跟我说,越家的事,你都知道了?”

  易珩:“我应该谢谢你啊,跟着隐瞒了这么长的时间,还真是难为你了。”

  沈巍:“二十年前,越家开始接触航运买卖,可主要经营的买卖却是毒品和军火。可这个航运公司却注册在一个姓谭的男人名下,而那个姓谭的男人,在法律上说应该是越泽的外公。”

  易珩的手臂随之一顿,原本工整的字迹就多出了一个尾巴。

  沈巍:“而两年后,越泽的外公随船运货,却被一群身份不明的人劫了船。那次的事情,船上死了二十一个人,包括他的外公。而海警在解救人质的同时,还发现了那艘船上的秘密,那艘船是被改装过的一个海上赌场,流通的资金、物产……涉及数十亿美金的赌资和毒资。”

  易珩放下手中的毛笔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巍:“你不是想知道吗?那就让你知道的更彻底一些,谭家因为这事彻底破产了,而不到一年,越泽的母亲也出事了。再没过多久,人也没了。我想说什么你知道,如果你不是做了这个决定,我也不会告诉你这些。”

  易珩眉梢动了动,“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这个婚约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沈巍:“如果越泽还记得帝王卦,那你们的缘分就还没有断。”

  易珩:“可你也不确定他会想不起来。”

  沈巍突然沉默了片刻,低声问了一句:“问问你自己吧,你希望他想起来吗?”

  易珩无言以对。

  她确实不想这样。

  只要他不是自己记起来的,她也绝对不会勉强他。

  “丫头,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明白,如果仅仅是看越家的背景,他还真是配不上你。而越泽的母亲就是最好的例子,越泽的奶奶野心不小,她能为了越家把谭家当成利用的工具,最后毁了谭家,这就足够证明她的心狠手辣。”

  易珩在旁边的藤椅上坐了下来,“那我们还真是彼此彼此,我也不喜欢那个老妖婆,而且我们注定实在一个对立面上的敌人,这样只会让我下手的时候,更加的不会手软。”

  “所以呢?你会杀了她?”

  沈巍在冲澡,水哗哗的淋了下来。

  易珩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彷如一盆水淋在了她的身上。

  “丫头,人这一辈子活着,就是在不断的遇事,跟事较劲。不是人摆平了事,就是事放倒了人。可人要是被放倒了就没了以后,可事要是被放倒了,还会有新的事情发生。所以,你想过没有,无论你对越泽的奶奶做出怎样的裁决,都仅仅是一件事的结束和又一件事的开始。爱情和亲情孰轻孰重,你能分得清吗?如果你不能,那就不要觉得越泽和他奶奶的事情,你就可以分清楚。区别对待,并不适合每一个人。”

  沈巍打开门走了出来,看了少女一眼,却是额头的皱纹都加深了不少。

  而且还多出了几道新的皱纹。

  臭丫头,竟然——

  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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